遁能时代(8)_莫仁

八

　　林宗方不禁好笑，也许因为外貌不会显老的关系，赵嘉秀虽然实际年纪已经不小，但言行举止有时仍颇像个孩子，毕竟生理、心理本会互相影响，当身体一直保持在少年状态时，就算阅历和知识不断地增加，但那份压抑不住的精力，仍会使人充满活力，保持高昂的情绪，仿佛仍拥有飞扬跃动的童心一般。

　　反过来说，身体一直有些瘦弱、体力不佳的林宗方，反而比起同年龄的年轻人还更显得老成稳重一些。

　　想了想，林宗方说：“不然……我明天请假？”

　　“好啊、好啊。”赵嘉秀开心地说：“反正你成绩很好，没关系吧？”

　　林宗方正不知该不该对自己母亲解释，成绩好不好和胡乱请假是两码子事，但却见赵嘉秀脸色突然一转凝重，迅速从左手小指上取下一个银白色的戒指，两指一搓揉，戒指就变成了一个看来挺柔软的圆柱形小东西。

　　她将那小东西塞入自己左耳，一面开口说：“我是赵嘉秀，请说。”

　　林宗方见状，也不多说，转过身走到客厅坐下，他和母亲虽然不常见面，但也知道那是遁能组织彼此联络用的通话器，不过平时赵嘉秀放假的时候，遁能部队很少突然来讯，这么多年来，林宗方也只看过几次而已。

　　“什么？我不干。”赵嘉秀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林宗方忍不住回头，只见母亲嘟着嘴，皱着眉头，似乎正在闹脾气。

　　赵嘉秀听了片刻，又说：“我才不管是不是升官……而且这次台湾会有妖魔，根本是意外！妖魔多少年没在台湾出现了，调我回来养老吗？我有亲人住台湾关你什么事？不干、不干！什么？咦……队长？喂，你这老头找队长来干嘛？啊……？队长……你怎么也这样说？喔……？嗯……”

　　赵嘉秀停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说：“我明白了，队长，嗯……是，我会尽力。”

　　赵嘉秀又低声说了片刻之后，终于结束了通讯，走到客厅，望着林宗方叹口气说：“我被调回台湾了。”

　　林宗方一怔，看看赵嘉秀说：“妈，你不喜欢回台湾吗？”

　　“能常和你见面是好事，不过台湾一向平静，留在这儿像在养老一样，所以我一开始不大愿意。”赵嘉秀皱眉说：“不过他们说这儿缺乏一个有战斗经验的队长，要我训练出真有战力的队伍，并建立起足以应付实战的训练课程后，才要把我调回尼印战线。”

　　“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急迫的事吧，怎会在你休假时突然下命？”林宗方狐疑地说：“还拉你的队长来施压。”

　　“你听到了？那也不算施压啦……”赵嘉秀在林宗方身旁坐下，叹口气说：“因为今天下午，那两个小队和妖魔冲突的时候，那些没经验的队员不少人受了伤，连其中一队的队长都牺牲了，这一战显示出台湾区遁能部队的问题……这次就是要我解决问题，还得帮忙逮那只妖魔。”

　　“那妈你原先的小队呢？”林宗方问。

　　“我那儿每个人都是老经验，补个新手进去很快就可以带起来。”赵嘉秀沉吟片刻，突然望着林宗方说：“你常招待同学回家？”

　　林宗方一怔，明白了赵嘉秀的意思，忙说：“那是我以前无聊，妈你回家住的话，我以后可以拒绝他们的，没关系。”

　　“除非你确定要成为遁能者，进人另外一个世界，否则不能把和普通人的交际都断了。”赵嘉秀摇摇头说：“我去北区支部住吧，偶尔回来看看你就是了。”

　　“妈，你回家里住没关系的。”林宗方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比较喜欢你住家里……”

　　赵嘉秀难得听到林宗方这么说，想起他小时那孺慕依赖的模样，再望望现在已经比自己高的儿子，赵嘉秀带点伤感又觉得有趣，她举高手，摸了摸林宗方脑袋说：“妈知道了，这问题以后再决定，我先去北区支部报到，顺便看看受伤的队员。”

　　赵嘉秀返回房间，换上一套收在家中的制服，再套上一件大外套掩盖住，这才走出房门。

　　见林宗方正等着送行，赵嘉秀一笑说：“无论如何，都得先把那只妖魔逮到，所以这几天我不会回家。”

　　“妈，你小心一点。”林宗方忙说。

　　“你也是。”赵嘉秀望着林宗方说：“只要听到警报，马上离开人多的地方，知道吗？”

　　“知道。”林宗方说。

　　“我走了。”赵嘉秀和林宗方道别之后，一笑而去。

　　林宗方关上门，不免有点担忧，一直以来，林宗方以为妖魔已经渐渐减少，母亲担任的大多是巡逻类的工作，没想到她似乎常和妖魔冲突，还因为这种经历，调回台湾训练遁能部队，更令人担心的是，母亲似乎还颇有点乐在其中？

　　因为赵嘉秀外貌与个性都不怎么像母亲，加上工作和身分的关系，两母子这几年相处的间也不多，对早熟独立的林宗方来说，赵嘉秀更像令他颇不放心的姊妹，这也是今日他改变心意，重新考虑成为遁能者的原因……也许有一天，母亲会需要自己的帮助？

　　无论如何，母亲既然回到台湾，这个家，以后不能让同学们随意进出了。林宗方想到刚刚母亲与姜惠绿等人碰面的事情，不免叹口气，明天上学，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呢。

　　第二天校庆展览会，班上同学依抽签分成七组，在不同的时间，留在班上轮值，其他时间则可以自由参观学校不同班级的展览。林宗方依照班表，是排在最后一轮的下午三点到四点，所以他签到之后，马上拉着张文豪溜出班上，让姜惠绿等人想问也找不到人。

　　不过老实说，林宗方也不算大担心她们的追问，反正只要一口咬定母亲那虚构的身分，她们就算不相信，也找不出破绽。林宗方急着离开班级，主要是因为——今日是难得可以参观特别组教室的时候。

　　松北高中每年收七十班学生，其中专长组专收不爱念书的学生，也收得最多，每年收了将近四十班，普通组是林宗方所属的组别，和一般的高中没什么不同，每年收二十班，老师照课程安排授课，并利用各种大考小考控制着学生的念书行为。

　　而专收优等生的特别组却大不相同，除了每年最多只收十班外，老师并不针对一般教材讲解，而是聘请专门讲师，针对各种不同的科目，开统合性或启发性的特别精英课程，这些课程则依学生自愿选修，就算所有课程都不想上，每天到学校自修，也没人理会。

　　三个不同的组别，分别在不同的大楼上课，除了在运动场或是图书馆等公共区域，碰面的机会很少，但趁着校庆展览会，却可以自由到其他大楼参观，也是个交流的机会。

　　普通组的学生，对于这样的活动，大多是抱着应付的心态，但是自尊心特高的特别组可就不同了，在一群天才合作下，每班的活动，不只一定会选出特别的主题，而内容之详尽与深入也是十分少见，无论选人文还是科学类别，都常有特殊的创见。林宗方对高一时去特别组参观的印象就很深刻，可惜高二学校不办展览，改办园游会，在那种时候，就是专长组的大楼特别热闹了，特别组对于这种赚小钱的活动，往往兴趣缺缺。

　　总而言之，今年又可以去特别组大楼欣赏他们的集体作品。林宗方与张文豪到了特别组教学大楼之后，从一楼的低年级班级逛起，不过因为两人兴趣不同，逛啊逛的还是走散了，林宗方也不在乎一个人逛，眼看一时找不到张文豪，也就自己随意乱走。

　　到了中午时间，林宗方刚逛完二年级的教室，他匆匆赶去学校餐厅，迅速吃了午餐，又急急忙忙奔回特别组的大楼，毕竟只剩下两个多小时就得回去自己班级轮值，三年级的展览内容往往又最丰富，不看可惜。

　　林宗方终于爬上三年级所在的三楼教室，刚上去，就看到其中一间教室入口处排了一条长龙，似乎因为里面参观的人数太多，所以不让人继续往内走。

　　这种盛况还是第一次看到，林宗方颇有些讶异，这些班级虽然各有特殊的优等生，但不大可能有这么大的落差，别的班级参观人数不过普通而已，为什么这个班级这么多人？

　　林宗方一面疑惑地往那儿走，心中一面想，八成是什么流行的话题，才引起这么多人的注意，如果没什么特别的话，自己反而得考虑跳过这间，否则这一排下去，怎么还有时间看别的班级？

　　不过林宗方走到教室门口，看着入口旁边的招牌，霎时了解了原因，原来这班的展览主题，居然是“遁能者的最大梦魇——妖魔之谜”，刚好昨日大台北周边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妖魔警报，当然引得一堆人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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