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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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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鹰鼻汉子在耿照的长衫上撕下一幅,缚了耿照的眼睛,这才过来帮助同伴,他看了一眼,忽地冷冷说道:“你伤得很重,恐怕走不动了。我必须在今晚日落之前,将这小子押回去,这怎么办?”那阴阳眼汉子慌道:“刘大哥,你可不能将我丢下不管。”那鹰鼻汉子道:“不错,咱们敌人甚多,我若将你丢下,只怕你会落在别的敌人手中。”阴阳眼汉子呻吟道:“大哥,你将我带走吧,迟那么一天半天,想主人也不会见怪。” 鹰鼻汉子道:“我又不是主人,我怎么知道。不过,你我八拜之交,你受了伤,我也不能不管。好,现在只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了……”语犹未了,忽地将阴阳眼汉子手中的宝剑夺了过来。 那阴阳眼汉子大惊失色,颤声叫道:“刘大哥,你,你干什么?”话犹未了,那鹰鼻汉子已是手起剑落,唰的一剑,从他的前心通过了后心。那阴阳眼汉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厉声叫道:“你、你、你好狠啊!”鹰鼻汉子冷冷说道:“谁叫你本领不济,受了剑伤?你不能走动,与其落在敌人手中,不如死在我的剑下。兄弟,你休怪做哥哥的狠心,我回去一定请高僧给你念往生咒。”这几句话说完,那阴阳眼汉子亦已断了气。鹰鼻汉子一脚踢开他的尸身,揩干了剑上的血迹,哈哈大笑,解下耿照的剑鞍,纳剑入鞘,佩在身上。 耿照听得毛骨悚然,心里想道:“天下竟有如此狠毒强盗,他们的主人,更不知是怎么样凶狠的魔头?这次落在他们的手中,定是凶多吉少了!”他被蒙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只觉身子突然一紧,那鹰鼻汉子已把他挟了起来,跳上马背。 这匹马似乎比耿照原先那匹坐骑更为骏健,耿照被他挟持而行,只觉有如腾云驾雾一般,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匹马似乎已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再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那鹰鼻汉子勒住了马,得意笑道:“到了,到了,好在没有误了主人限定的时刻。”随即解开了耿照的蒙眼布。 耿照张目一看,只见面前一座大厦,粉墙百仞,密布蒺藜,中间一座门楼,长壁辉煌,气象万千,门楼下面开着两扇大铁门,左右两行执戟的武士,看来很像一个城堡。最前面那个守门的武士道:“恭喜,恭喜,刘大哥功成回来了。”那鹰鼻汉子道:“烦你通报主人,说我回来缴令。”那武士将他们带入一间阴沉沉的屋子,叫他们在那里等候。 耿照惴惴不安,心里正在想道:“莫非这里的主人就是四霸天中的东海龙?珊瑚说过在冀鲁一带,只有他敢不卖蓬莱魔女的账。但他是住在东海一个小岛上的,却怎的变成了庄主?”正自胡思乱想,忽听得脚步声响,主人已经走了出来。 耿照一看,大出意外,主人竟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少年,剑眉虎目,颇有几分英气。耿照曾会过四霸天中的西霸天西门业和北霸天北宫黝,这两人都是将近五十岁的中年人,按理推想,东海龙是四霸天之首,决不会是个少年。 那鹰鼻汉子对这少年似乎很是畏惧,连忙跪下去磕头,禀道:“姓耿的小子带来了,请主人处置。小的办事不力,望主人恕罪。” 那少年道:“你办得很好啊,并没有过了时刻。嗯,丁立呢?他怎么没有回来?” 那鹰鼻汉子道:“丁兄弟不幸,已丧在此人剑下,我未能保护他,惭愧得很。” 那少年双眼一翻,冷森森的目光从耿照身上扫过,射到鹰鼻汉子面上,冷冷说道:“凭这小子就能杀了丁立?”那鹰鼻汉子忙道:“主人明察秋毫,这小子武功虽然不济,但他却有一把宝剑。”他将宝剑解下,双手捧起,又再说道:“这柄宝剑有削铁如泥的威力,小的特地取来献给主人,请主人赏收。以主人的绝世武功,再有了这把宝剑,更可以无敌天下了。” 那少年道:“别啰嗦,拿来与我瞧瞧。”接过宝剑,随手一挥,将桌上的一个镇纸铜狮劈为两半,点点头道:“不错,是把宝剑,这就怪不得丁立丧在他的剑下了。” 那鹰鼻汉子媚笑道:“难得主人也赏识此剑,从今之后,天下剑术名家,都得向主人俯首称臣了!” 那少年剑眉一竖,忽地“哼”了一声,冷笑说道:“剑是不错,但我岂屑用它,你以为我没有这把宝剑,就不能称雄天下吗?” 那鹰鼻汉子浑身打抖,慌不迭的又跪下来磕头,颤声说道:“是小人无知,是小人说错了话。主人武功绝世,区区一把宝剑,焉能放在主人眼内?但请主人念在小的也是一番好意,恕过小的失言之罪。” 那少年给他一捧,哈哈大笑,说道:“武功倘若练到最高境界,可以摘叶伤人,飞花杀敌,这些神奇的武功,说与你听,你也不懂。我不敢自夸绝世武功,但在我眼中,这柄宝剑也不过等于废铜烂铁,只有你们才会珍贵它。好吧,你今次立了一功,这把宝剑就赏给你吧。”纳剑入鞘,抛回给那鹰鼻汉子。那鹰鼻汉子惶恐道:“小的怎配带这把宝剑?”那少年愠道:“有什么不配?你胆敢看轻了你自己吗?你看轻自己即是连带看轻了我!你要知道,你是我的手下,我的手下,难道还不配有宝剑?” 那鹰鼻汉子连忙磕头谢恩,说道:“主人言重了,既然如此,主人赏赐,小的也不敢推辞了。”他一面磕头,心里头却暗暗好笑。原来他熟悉主人眼高于顶的脾气,刚才的种种,都是他故意做出来的。那少年自负武功,不肯接受宝剑,也早已在他意料之中。 那少年问道:“你搜过了这小子吗?他身上还有什么东西?”那鹰鼻汉子道:“除了几锭银子之外,还有一枝蓬莱魔女的令箭。”那少年面色微变,说道:“拿上来。” 少年手持那枝碧玉令箭,将令箭一指,耿照只觉一线劲风,似利针刺进他的体内,登时穴道解开,稍觉疼痛,便浑身舒服。 他和那少年少说也有丈许距离,那少年随手这么一指,就解开了他的穴道,内功之强,当真是难以思议! 那少年指着耿照问道:“这令箭是柳清瑶亲自给你的吗?”蓬莱魔女威震江湖,别人在谈起她的时候,敬之者称为“女侠”,畏之者指为“魔女”,但像少年这样直呼其名的在耿照还是第一次听见,显得他和蓬莱魔女的关系似乎甚不寻常。 耿照答道:“不错,是柳姑娘亲手交给我的。”那少年冷冷问道:“她和你是什么交情?”耿照道:“在她给我令箭之前,我和她素不相识。”那少年冷笑道:“素不相识?为什么她肯把令箭交给你这个陌生之人?”耿照道:“她知道我独自一人要走长途,故而给我这枝令箭,并不是我问她要的。” 那少年目光如刺,紧紧地盯着耿照,又冷笑道:“这么说来,她对你倒真是好得很啊!看来,她是看上你这小白脸了。”耿照怒道:“你、你怎可这样诬蔑柳姑娘。” 那少年面色一沉,忽地厉声说道:“给我把这小子的脸皮剥了,送去给柳清瑶。”耿照又惊又怒,正要跳起来拼命,那少年将令箭一指,使出“隔空点穴”的功夫,又封了耿照的穴道。 那鹰鼻汉子应了一声,随即拨剑出鞘,走过来道:“我正好用他的宝剑剥他的脸皮。”那少年哈哈大笑。 那鹰鼻汉子将宝剑在耿照的面门晃了两下,自言自语道:“要剥下他的脸皮而不伤他的性命,倒真要费点心思呢!”那少年道:“蠢材,你从耳根剥起,很容易就可以把整张脸皮揭出来了。”那鹰鼻汉子道:“是!”小心翼翼地将剑锋移到耿照耳根,似乎是怕剥不到完整的一张脸皮,会给主人责骂。 那鹰鼻汉子看准了部位,正要将剑尖一划,耿照感到冷气沁肌,饶是他并不怕死,但想到剥皮之苦,也不禁为之心悸。 就在这一剎那,那鹰鼻汉子的剑尖就要触及耿照肌肤之际,忽听得一声喝道:“且慢!” 耿照惊魂未定,把眼一观,只见来的是个妇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姿容妖艳,但浓脂厚粉却掩盖不了她眼角的皱纹,看来至少也在三十岁以上,比那少年是显得苍老多了。 那妇人一到,少年慌忙站了起来,只听得那妇人冷笑问道:“你为什么要剥他的脸皮?”那少年道:“娘子——这,这,这事你不用管。”那妇人柳眉一竖,说道:“我偏要管。哼,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意吗?你念念不忘柳清瑶是不是?这小子是柳清瑶的情人,你吃醋了是不是?”那少年道:“娘子,你别胡乱猜疑。”那妇人冷笑道:“你呀,你对我从无真心,叫我怎不猜疑?我们不许你剥这少年的脸皮。快把他放了!”那少年道:“脸皮不剥也罢,但放却是放不得的。”那妇人道:“为什么放不得?” 正是: 夫是魔头妻也怪,夫妻各自有邪心。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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