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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华宗岱的性情本来也是有几分怪僻的,空空儿这一副直爽的脾气,倒是对了他的口味,心中的芥蒂也就不知不觉都消除了。当下说道:“不,你不想占我的便宜,我也不想占你的便宜。你在和我打架之前,已先试了泰洛的毒掌,所以最多也只能说是咱们不分胜负。”

  空空儿正是想他说这句话,于是大笑道:“好,你也很光明磊落,这样说倒是公平了。”

  段克邪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不知这个和他师兄打平手的是什么人。他本来有些话要告诉师兄的,此时见师兄老是和这人争论着什么胜负的问题,他却是不便插嘴。

  远远的听得是一群人跑来的脚步声,空空儿道:“不好,不好。他们来了!”

  段克邪纳罕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心想师兄天不怕地不怕的,还能怕谁?

  空空儿笑道:“是你的师嫂和周帮主他们一大群人来了。”段克邪失笑道:“哦,原来师兄是害怕师嫂。”

  空空儿道:“不是,不是。我是怕他们缠我,我最怕应酬,他们一来,咱们就不能清静了。华老兄,你我找一个僻静的处所,躲个三两天,也好切磋切磋武功。”

  说话之间,那群人已经走得比较近了,段克邪纵目遥观,只见来的果然是周同、辛芷姑、铁铮、南夏雷兄妹,以及展伯承等人。段克邪是尚未知展、铁二人来到扬州的,见了他们自是意外之喜。

  空空儿不由分说,拉了华宗岱便跑。周同连忙叫道:“空空前辈,慢走,慢走!老前辈既然来到了扬州,岂能不容我稍尽地主之谊?”华剑虹也叫道:“爹爹,你去那儿?”

  空空儿笑道:“周帮主,你的意思我早已明白了。你放心,要是你和窦元这帮人打架的话,我空空儿定必不请自来,如今我却要和好朋友谈论武功去了。芷姑,你也放心,我和宗岱打成了平手,以后也是不会再打的了,你替我照料徒弟吧。我谈得尽兴,自然回来。”

  华宗岱大笑道:“人生难得一知己,好,空空儿,我就伴你几天。虹儿,爸爸或许要过些时候才能回来看你,好在你也结识了许多新朋友,不愁寂寞,也不愁没人照料,我倒可以放心得下。”

  空空儿怕他们啰唆,他拉着华宗岱跑,口中说话,脚步则是丝毫不缓的。

  他们两人是何等样的轻功,待得众人赶到来与段克邪相会之时,他们早已是走得连影子也不见了,华宗岱说到后来的那几句说话,还是用传音入密的内功传回来的。

  辛芷姑摇头笑道:“他们都是一般疯疯癫癫的脾气,由得他们去吧。”

  其辞若有憾焉,其心则实喜之。要知辛芷姑生平最大的心事,就是怕空空儿与华宗岱始终不和,更怕他们斗个两败俱伤,如今他们二人已经尽释前嫌,结成好友,辛芷姑当然也就可以放下这重心事。

  周同素知空空儿一诺千金,空空儿既然答应了若然有事就会来帮他的忙,便放下了心。想道:“即使华宗岱不再回来,但有空空儿夫妇答应助阵,段克邪又已回来。谅窦元那边,也不可能邀请这许多能手。”

  段克邪和众人相见,在几个小辈之中,褚葆龄是他多年未见的,差不多都不认识了。

  但段克邪看见展伯承和褚葆龄站在一起,也就马上想起她是谁了。段克邪是知道展伯承与褚家之事的,但却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纠纷,当下笑道:“展贤侄,你终于找着褚姑娘了。我还未曾得问你们呢,你们两人在闹些什么,为什么各走各的?褚姑娘,你知不知道,伯承为了找你,焦急得很,三个月前,我在魏博与他相遇,他还托过我打听你的行踪呢。好了,好了,现在可不用我费神了。”

  段克邪自己在爱情上有过一段经历,他少年时候和他的未婚妻子史若梅曾发生过许多误会,后来才彼此谅解、和好如初。他只当展伯承“这一对”也是如此,遂把他们打趣一番。这一打趣可把他们两人都羞得满面通红,展伯承尤其尴尬得很。

  褚葆龄向段克邪行过了见面礼,便道:“段叔叔,我爷爷不幸去世,我要去修理他的坟墓,请恕我失陪了。”

  段克邪怔了一怔,道:“你怎么就要走了?修理令祖的坟墓固然紧要,但也不争在迟早个十天半月呀。”

  铁铮与展伯承情如兄弟,想与展伯承多聚几天,生怕展伯承会跟褚葆龄同走,所以也帮忙来劝褚葆龄。铁铮还未知妹妹对展伯承的心事,不过,他又比段克邪知道多一些,知道有个刘芒插在他们中间,从刘家父子夺宝的事情,他也猜想得到褚葆龄与刘芒的关系非比寻常,褚葆龄对刘芒的感情可能比对展伯承更好。铁铮当然是要帮忙展伯承的,他之挽留褚葆龄,也包含有替他们撮合的心意。

  但褚葆龄却执意要走,展伯承自己不便说话,他想陪褚葆龄回家,又舍不得和好友马上分手,不觉进退两难。

  铁铮眉头一皱,忽地想起一事,说道:“褚姑娘,修理你爷爷坟墓要紧,还是替你爷爷报仇要紧?”

  褚葆龄呆了一呆,说道:“当然是替爷爷报仇要紧。”

  铁铮道:“着呀。那你刚才有没有听到周帮主所说,你爷爷的仇人窦元就在扬州,他们正要和窦元这帮人有一场大打呢,这也不正是你报仇的好机会吗?”

  褚葆龄一想,以自己的本领,要想杀掉窦元替爷爷报仇,那是决不可能之事,心道:“为了这桩大事,我就与小承子同在一起。谅刘芒也不会怪我的。唉,我爷爷之死,虽说是由于窦元伤着要害,但与刘振父子那晚的夺宝之事也不无关系,爷爷遗嘱虽然任我作主,我却怎好还嫁刘芒,何况他还有个龙二小姐在这儿?”

  褚葆龄心中凄苦,茫然地点了点头。铁铮等人只道她是悲伤她的爷爷,怎想得到她的心中有那么复杂的情绪?展伯承则是隐约懂得她的心事,但既不便当众说话,也不知如何慰解,但见她答应了留下来,也就稍稍宽心了。

  龙成芳与褚葆龄有着心病,不愿与褚葆龄同在一起,说道:“师父,我离家日久,想回去看一看了。”辛芷姑“哼”了一声道:“我以为你只知贪玩,忘了回家呢?你的姐姐正要找你去,那你就回去吧,可别在江湖上闹事了!”

  辛芷姑受了龙成香之托,是巴不得龙成芳回家的。其实龙成芳说要回家是假,想去找寻刘芒是真。她自以为“移花接木”之计已成,满怀高兴地跨上坐骑匆匆便走了。

  辛芷姑摇了摇头,笑道:“我这记名弟子,比我当年还野得多,我也无心管束她了。”想起一事,问段克邪道:“弟妇呢?怎的你们不是一同回来?”

  段克邪夫妻当日是一同离开扬州的,此时只他单骑回来,周同也觉纳罕,正想动问。

  段克邪道:“若梅已经陪她的一个朋友,到周帮主的总舵安歇了。”辛芷姑笑道:“好,朋友越来越多,这可就越发热闹了,只不知道是那位女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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