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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〇


  冷笑一声,冷凝绮道:“姓谭的,你先搞清楚,没这个道行,就不敢挑这件事、插这条腿,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是强龙岂能过江?”

  谭英强硬的道:“就算你横上了天,眼下也别盼顺利得遂的妄想!”

  摇摇头,泠凝绮道:“我可是在‘妄想’么?你这闭着一双鸟眼睛说浑话的楞头青!”

  脸上的肌肉紧绷,谭英悍然道:“你不会得逞的,我们以三条命在这里担压着,不信,你再试试看!”

  冷凝绮的一双眼黑亮有如墨玉,闪闪生光:“沙灰里的先生——还能跳得了多高?姓谭的,列位未免把自己估计得太朝前了,不知死活竟然到达这步田地,你们实在是可笑又可怜!”

  在谭英背后,陶元大喝:“放屁,你他妈的才不知死活,不知自已是什么玩意!”

  冷凝绮揶揄的道:“陶元,说你是条莽牛吧,你除了是畜生之外,还另带着那么几分瘟性,你好有一比,狗屎做鞭——闻(文)不能闻,舞(武)又不能舞,光是臭也能把人臭昏了!”

  陶元窒着一口气叫:“我把你这又泼又刁的婆娘……”

  谭英的刀就在这时出手,快得有若一抹流电,只是一闪,业已到了冷凝绮的面门,而他左手的铁勾,也同时扣向冷凝绮的胸脯!

  冷凝绮早就暗中防范对方这一着了,她一点也不慌乱,不退反进,往前一凑路,“鱼肠短剑”倏往上扬,“百刃轮”猛力下击又贴滑飞翻,于是,谭英的刀立被磕开半尺,铁勾也在一沉之下失丢准头,而“百刃轮”的倒刀齿却已顺着勾削向五指!

  吃惊之下的谭英往后疾退,铁勾微沉反起,“鬼头刀”在一片如波的颤闪中再次回卷,冷凝绮身形飞晃,剑舞芒织,轮转如弧,比他更猛更凌厉的当头压到!

  连连倒退,谭英倾力招架,却在瞬息之间便落了下风,于流旋激荡的光彩劲力中,模样竟是那样的艰辛吃重了。

  就在这时——

  孟长清飞扑而至,陶元也奋勇攻上,双刀双勾,便狂风暴雨也似会合着谭英的兵刃圈罩向冷凝绮身上。

  冷凝绮的腾挪游闪,非但快速无匹,更难得的却是她身法的美妙,每在如此疾速猛烈的移转间,却仍表现着优雅的姿态,含蓄的风仪,以及轻灵的韵律,美得好像是在舞蹈,当然,这般的形色中,却有着强烈的死亡气息。

  “刀勾会”这三位“阿哥”,以三打一,以众凌寡,却半点便宜占不到,非但占不到便宜,更显而易见的左支右绌,处处艰难了。

  山坡上的黑松林里,燕铁衣看得十分清楚,也听得十分清楚,从头到尾,他就没让任何一个情况、任何一句话漏出自己的视听感觉之外;他非常注意双方形势上的演变,自然,他也明白照这样下去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他不打算有所干涉,因为他已有了够多麻烦,不想再增添上另一桩了。

  对于冷凝绮举止的老练精刁,言谈的锐利泼悍,燕铁衣不觉有点叹为观止的感触,尤其是这位“血蒙妩媚”的武功之强,更使燕铁衣赞赏却又惋惜不已;人,不论男女,只要有了本事,都将带来本身行为更大的扩张与伸展,若是善行义举,倒也罢了,如是恶行罪衍,则不啻变本加厉,如虎添翼;目前,冷凝绮便是如此,这样一个俏美的女人,这样一个武功出众的女人,却偏生是个女恶棍、女魔星,她恁般的机警灵巧,身手不凡,居然配上的却是无德失端,怎不令燕铁衣打心底泛起那一股惋叹?

  目光注视着山坡下道路上的这一场火拼,燕铁衣有种不值的感觉,人的行为就这么愚蠢;而人命也就这么贱法?一千五百两金子,竟能使四个人在豁命以争?纵然其中含着尊严及个性的因素吧,这争执的起源同开端却未免荒谬,人命原是无价的,但有时算算,实在也不值多少。

  那里,仍在狠斗着,以三敌一,可是双方的情势优劣,却正好与人数的多寡成反比。

  燕铁衣悄然往下移动了一段距离,他非常清楚,隔着胜负之分,就在眼前了,冷凝绮业已控制住整个局面,而看样子她却好像并非倾以全力,这女人!

  燕铁衣的判断并没有错,决定性的演变在于谭英那横滚逆龚的动作里——这位“刀勾会”的“大阿哥”挥刀舞勾,宛如雪凝寒光,蛇影穿掣,那么快的暴起攻杀敌人,而陶元与孟长清也同时自两侧狠挟猛扑而到!

  冷凝绮便在此刻显示了她精湛诡异又凌厉凶狠的武功,只见她纤细的身形猝然仰滑于地,背脊并不沾尘,双脚倒飞,谭英在横袭落空之下胁腰等处骤中两脚,一个筋斗便倒翻出去,几乎在谭英身体滚翻的一刹那,冷凝绮已经弹跃七尺,背朝敌人,双臂后扬,两面星云似的罗网快不可言的分别兜罩住了左右扑至的陶元与孟长清,网影才现,又“呼”一声抛扯,陶元同孟长清两个突觉黑雾罩身扣住头脚,退不及退,甫感身子卷紧,方在奋力挣扎,却又被抛掷出去,于是,谭英刚刚从地下半坐起来,他的两位兄弟却又跌成了一团!

  目欲裂的谭英,用右手刀猛力撑地,一面艰辛的往上挺立,一面嘶哑的吼叫:“我们与你这女匪誓不两立……今天便在此地分个死活,除非你一一将我们摆平,否则你便休想全身而退。”

  摔跌得满眼金星,头昏脑涨的陶元与孟长清二人,也在各自摸索到抛脱身边的兵刃后,摇摇晃晃的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陶元目瞪如铃,力竭声哑的大叫:“我们全豁出去,同这婊子拚了!”

  呛咳不停的孟长清也一边背揉胸,一边鼻青眼肿的咒骂:“这贱人好歹毒,她是存心要折磨我们逗乐子,我们任是叫她分了,也断不能下这口冤气!”

  冷凝绮俏生生的站在丈许之外,她笑着道:“三位,对你们,我已经是格外宽大为怀了,做这种事,讲究的是杀人灭口,永绝后患,而我也一向遵行这个法则,只不过今天有点例外,我的情形特殊,所以,我不杀你们,放你们活着回去,就算我按着道上规矩,要财不取命吧!你们识相点,我可是经常不记得这个规矩的。”

  陶元气涌如山的吼叫:“做你妈的春秋大梦,要财不取命?呸!你除非连我们三条性命一起收了,我们身上的金子你沾也别想沾一下!”

  冷凝绮冷笑一声,没有说话,目光的神韵却讥诮得令人难堪。

  突然——

  孟长清丢掉左手铁勾,慌乱的伸手在肩背部位摸索,刹那时又像见了鬼一样惊恐逾恒的叫嚷起来:“不得了,不得了啦!我的包袱呢?我背着的包袱呢?”

  陶元呆了一呆,本能的跟着检视自己身上的包袱,这一看,也不禁猛的跳了起来,气急败坏的狂吼:“我的包袱也不见了。只刚才还是好端端的背在背上啊!妈的皮,真是大白天出了那祟啦!包袱会不长翅膀飞了,他妈的!”

  方始吃力站定的谭英,这时不由连全身都僵了,他在瞬息间的震恐之后,才骤然发觉自家也是身轻如燕——背上轻松松,凉兮兮的,他背着的那只灰布包袱,也同样踪迹杳然,不知何去了!

  在一阵惊悸混乱过去,三个人的目光自然聚集向冷凝绮那边,于是,他们这才惊骇的发现,他们那三只沉重的灰布包袱,早已堆叠在冷凝绮的脚跟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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