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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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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短双剑猝然斜射暴合,房振隆劈下的刀锋“嗡”的一声被荡开一边,他拚命跃退,“照日短剑”的尖端闪过他的肩头,挑起了一溜血水! 很突兀的,崔煌这时却做了一桩古怪的事——他并没有上来夹攻燕铁衣,却不知何时将一只银哨凑在嘴巴上,拚命狂吹起来,非但嘴里吹着哨子,更自腰后解下一面铜铁,不住的狠劲敲打! 于是,“吱”“吱”的哨音,“匡”“匡”的锣响,便顿时嘈杂成了一片,夜深人静,荒野寂寂,这样的声音,便越发响亮刺耳,激荡出老远。 崔煌此举,固然是在发声示警,招请救兵,主要的功用却是在于扰乱燕铁衣的听力,他们知道燕铁衣目不能视,对敌应变全靠听觉,这样一加扰乱,不啻使燕铁衣失去了判断应变的能力! 声响一起,燕铁衣即知不妙,他的长剑挥斜抖出一轮层层涌合的光圈,“削”声下一指,整个身子骤然固立不动,左手短剑反腕倒贴。 哨子在狂吹,铜锣在猛敲。 “吱”“吱”“吱”。 “匡”“匡”“匡”。 悄不哼声的,房振隆又一个虎跳掩上,大砍刀横里削斩,光华如带中又倏化寒虹一溜,往上斜扬,则劈敌人的下颔。 燕铁衣侧耳辨听,双眉紧皱,因为,哨音和锣响搅混了他的耳朵,他实在听不出任何杂在其中的刃风或锐响来! 朱瘸子惊窒的缩在一角,全身发抖,恐惧得无以复加,但也许出自一种本能吧,他一见房振隆的砍刀要劈上燕铁衣了,情不自禁的脱口骇叫:“砍到下巴了!” 快得就像一抹电闪,朱瘸子的语声才起,燕铁衣已暴斜急伏,大砍刀贴着他的面门掠过,几乎不分先后,他倒贴腕内短剑,已猛的扎入房振隆心脏,这一刺之力,更将房振隆挑起三步,尖嚎着四仰八叉的跌落地下! 陡然间,崔煌口中含着的银哨掉下,敲打铜锣的小捶也僵停住了,他悲愤膺胸,激动无比的嘶声狂吼:“五哥啊……” 随着这声裂帛似的悲号,崔煌就像疯狂了一样奋不顾身的冲了过来,他抛弃了锣棰左手短戟,右手短叉,照面间便在交织的冷电精芒中卷向燕铁衣! “太阿剑”“刮”的一声形成了一面光网,光网波颤,锋芒闪射,崔煌突的横滚,身上立时皮开肉了十余处,但他却恍同未觉,猛撞中宫,戟尖抖幻,暴刺敌人上盘,短叉下压,插往对方小腹! 燕铁衣半步不退,“照日短剑”飞沉倏起,“当”的一声砸开了崔煌金叉,又穿进崔煌肚里,“太阿剑”旋扬,崔煌的一条执戟左臂便“呼”声抛了起来! 但是,崔煌却不叫不吼,更不跌扑。 他被磕开的执叉右手迅速倒翻,一下子刺进了燕铁衣肩头,而当叉尖透入燕铁衣肌肉中的一刹那,燕铁衣穿入崔煌肚皮里的短剑已往上扬割,将这位“黑判官”整个的开了膛! 重重摔跌下来的崔煌,没有任何呻吟,没有半声的呼叫,只是略一抽搐,业已断了气。 退后几步,燕铁衣料肩抖落插在上面的金叉,然后,他匆匆撕下一条内襟来将伤口包扎妥当,双剑归鞘,而他的长剑连鞘又伸向了早吓得口瞪口呆的朱瘸子。 剑鞘微微摇动着,朱瘸子好半天没过来接。 温和的,燕铁衣道:“朱老哥,你怎么了?” 机伶伶的一哆嗦,朱瘸子打着冷颤,好不容易开了口:“我……我……我全身……都像僵麻了……连腿也拖不动咄。” 走上一点,燕铁衣递过鞘端,低沉的道:“朱老哥,请振作一下,我们不能再延宕时间了,对头的帮凶们很快便要闻声追寻过来,那时,再想走就更不容易了。” 颤巍巍的伸手握住了剑鞘,朱瘸子一边努力移步,一边惊悸的道:“我的老天,人闻江湖里血雨腥风,人命如草,听在耳中不觉什么……这一旦真个亲眼看着了,才知道竟是这么个残忍狠毒法!” 缓缓跟着走,燕铁衣平静的道:“人间世本就是一座庞大的竞争场,大家全为了生存而竞争,只是形式上的不同而已,有的比较直接,有的比较间接,手段上,也仅分温和与剧烈两端罢了!” 朱瘸子抖索索的道:“吃你们这行饭……可真得要点胆量才行,更重要的是能狠得下心……乖乖,一个比一个歹毒,杀人就好像斩瓜切菜一样,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燕铁衣舐了舐乾里的嘴唇,沉重的道:“江湖饭,原就是在舐刀头血,拎着自家脑袋过生活。” 一拐一拐的举着步,朱瘸子吸着寒气道:“这样的日子,换了我,一天也过不下去。” 燕铁衣道:“习惯了也就能顺应了。” 摇摇头,朱瘸子余悸犹存的道:“杀人同被杀,一天到晚全和阎王爷等着攀交道……不,我永远不会习惯。” 燕铁衣道:“习惯不一定就是赞同,能顺应也并非意味着喜欢,我的意思是……久处于这种环境中,逼得人去适应,日子一长,也就变得麻木了。” 朱瘸子呐呐的道:“好可怕……真可怕!” 燕铁衣的眼睛朦胧,他没有意义的向四周无尽的黑暗转动了一下眼珠,聊落的道:“是人心?” 朱瘸子愕然,他回头问:“你说什么?” 燕铁衣沉沉的道:“人心,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并非那杀人的利剑钢刀。“ 朱瘸子尽力加快了脚步,他惴惴的道:“燕小哥——看你年纪轻轻,却像是个老江湖了?” 燕铁衣叹了口气;“这没有多大好处,江满上耽得越久,越叫人心寒。” 朱瘸子迷惘的道:“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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