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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


  现在住在鲠门岛上的已是三个人了。

  雷一炮与依承天之外,尚有瘸了腿的依水寒。

  又是一年容易又见春的时候。

  鲠门岛上面山洞内竟出了个粗壮的美少年。

  他一身黑红肌肉坟起,臂粗腿长,双目如电,挺直的鼻梁下面火嘴巴微带着逗人的翘起,时而露出个微笑,更由于微笑而显出他一口细白牙齿。

  这美少年便就是当年开封城里的小癞子。

  现在他又在笑了。

  美的令刚从三门归来的雷一炮有些无奈何,因为在依水寒的交代中,雷一炮要替这年已十六的依承天买上一套合身的衣衫,不料雷一炮还以为依承天是个少年人呢。

  衣衫买回来了,只是依承天张臂伸入衣衫袖管,只稍稍一用力,那件新衣“嘶”的一声裂开尺长一条缝。

  雷一炮讪讪地道:“十五六岁翻一翻,二十二三猛一蹿,我倒是忘了你已长成个大人了。”

  一旁的依水寒道:“也只有到了三门,再自己买件合身衣衫穿着了。”

  依承天就在第二天破晓时分,由雷一炮驾小船送他进了三门湾,临行他认真地对义父连叩三个头,道:“义父只管放心,一切我按照义父交待行事,先与干妈取得联络,承天就会迅速返回来接你老人家。”

  依水寒噙着泪水,送干儿子登上小船,一再的谆谆告诫:

  “一片丹心,不足以应付那充满奸诈的江湖,一切你要小心从事了。”

  雷一炮在小船上笑道:“承天少爷如今陆上水下功夫已足以傲视群伦,‘八步一刀’绝学更运用得熟练无比,寨主只管放心,飞龙寨恢复往日风光,已是指日可待了。”

  依水寒望望天色,深长地一叹,道:“就快八年了,霜霜她母女不知怎么样了,我……我……我真的迫不急待要看到她们。”

  那是亲情的流露,一种人类天性的自然流露,要知一个人,一生在江湖上争霸,最终的目的,他永远无法脱开亲人的召唤,尤其是一旦年老,更是有终老田园而视往日那种轰轰烈烈如过眼云烟,无他,因为是人皆如此!

  现在呢?

  现在的依水寒就是这样子心情,唯一令他雄心尚存的,是他在造化的愚弄与上天的安排下,遇到了承天这个干儿子。

  如果依水寒没有伤腿。

  如果依水寒未在荒岛一住数年。

  那么小癞子依承天不定能否学到依水寒的一身本领“八步一刀”绝学。

  小船徐徐地摇向三门,雷一炮坐在船上歇的时候,小船就由依承天摇。

  而雷一炮却说了不少江南各门派的掌故,更把自己行走江湖的经验,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依承天小心的听着,心存感激之余,口中叫道:“雷叔!”

  一声雷叔而令雷一炮全身一震,忙摇手道:“不可,不可,你是少寨主,怎可称属下叔叔的,往后你还是叫我老雷才使我舒坦。”

  不料依承天突然收回木橹,就在小船上跪下来对雷一炮叩了一个头,却吓得雷一炮忙双手扶住依承天,道:“怎么啦,怎么啦,少寨主你……”

  满面严肃,更双目流露着欣敬之色,依承天庄敬地道:“依承天能有今天,全是雷叔所赐,当年的小癞子是由天灾人祸,沧海横流中活过来的一个小叫化子,承雷叔一再拉拔,才有今日,有道是,知恩在心头,且等来日报,雷叔呀,我不能再称你老雷,那会令我心不安呢!”

  雷一炮的泪已滚在脸上,又顺着他那个卷肉刀疤斜向一边,他并未去擦拭,因为泪是热的,热泪令他心中有着暖意,热泪也在他的心头滚动不已,哑着声音,雷一炮眯起一双豹目,道:

  “少寨主,你真的长大了,那不只是你的身体与我同高,你的心更见成熟,要说雷一炮当然拉拔你,多少有些违心,真要说得切贴,那也只是‘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岫本无心’,该是少寨主的造化,更是天意如此。”

  依承天道:“那是雷叔自谦,依承天绝不作此想,当年佟老爹对我好,到现在我还放在心中结着疙瘩,早晚得到柳树村他的坟头上叩个头的,更何况雷叔这几年对我如是的照顾教导,更令我永生难忘。”

  雷一炮点头拍拍依承天,道:“你果然讲义气明是非,雷一炮未看错你,哈……”笑声中更流了不少兴奋眼泪……

  就在这天过午,依承天上了岸,雷一炮直看着依承天翻过远处的小山坡才把小船划回头。

  依承天的这次任务应该是十分单纯,因为义父依水寒也只是要他打听出干娘母女二人的情况,设法告知依夫人母女二人。

  也许上天在作弄人,依承天沿着海岸赶往杭州途中,第二天正竿人已到了镇海。

  那镇海距离普陀最近,而附近岛上的渔民,每隔两天就会来这镇海买些日用东西。

  依承天赶到镇海,找了一家饭店歇下来,他只要了两碗饭两样菜,准备吃完饭找地方先买上一件衣衫换穿,因为身上的衣衫又脏且烂,形同叫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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