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柳残阳 > 傲爷刀 | 上页 下页


  一下子从神案上跳落,糟老头兴奋的道:“我要把我的绝世刀法传授予你,毫不保留的倾囊传授予你,你一定要给我练成,此外在你技成之后,去替我办两件事,这是我今生最大的两桩未了心愿,其一是代我与某人比试所学,一决高下,其二,为我报仇!”

  又是比试!君不悔心虚的道:“老丈,你先别太高兴,我这块料,实不是练武的底子,尤其刀法方面更拙,再怎么学也不能入窥堂奥,见了刀我就泄气,不用说和别人印证,就连我自己同门习艺的师兄,一上手亦搪不过几招……”

  糟老头小眼一瞪,怒道:“还没见过像你这样没出息的东西,你不曾得我亲炙,自然就学不出名堂来,传人刀法亦要看是什么人来传,比如你那师父,连他娘自己都还欠通,居然也开门授徒,封号刀尊,哦呸,刀要有知,只怕也将锈痕延生,班剥若泪了!”

  君不悔颇不是滋味的道:“话不是这么说,老丈,我师父的刀上功力亦十分扎实。”

  一挥手,糟老头道:“扎实个鸟,那任浩习刀,有如猪八戒吃人参果,根本体会不出其中的滋味,他练的是死刀,我修的是活刀,与我一比,他差的远罗!”

  不等君不悔说话,这位老人家又口沫横飞的道:“所谓名师手下出高徒,你那师父本身就是一瓶不满,半瓶子晃荡,上不得台盘的货,任他怎么调教,也不可能教得出好徒弟来,你方才说你连师兄几招都顶不住,你师兄固然未见高明,可是你呢?咳,就更不能提啦,且定下心,咬紧牙关,好好跟我学上几年,到时候别说你师兄,把你师父一起算上,包管叫他们捉对儿喊天!”

  君不悔沙着声音道:“我怕不行,老丈,就为了比刀,我甚至连老婆都输了。”

  糟老头气冲冲的道:“狗急跳墙,人急上梁,事情逼到头上,不行也得行,你既然答应了我,便由不得你了,给我把意志集中,信念立定,以无比的毅力决心坚持到底,往后不但你要靠自己,我也得靠着你,咱们一条线拴两个蚂蚱,怎么蹦怎么跳都连在一遭,小伙子,好歹卯起来看!”

  大冷的天气,君不悔竟额头上冒汗,他艰辛的道:“老丈,你真对我有信心?我自己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万一到头来弄个不上不下,我空耗时光不要紧,只怕耽误了你未竟的心愿……·”

  糟老头用力在君不悔肩上一拍:“没有错,我是完全看中你了,设若你确是一块不可雕的朽木,我老人家只好认命,谁叫你生来就是个窝囊废,谁又叫我白瞎了眼!”

  君不悔有一种受辱的感觉,他抗声道:“我不一定就是窝囊废……”

  呵呵一笑,糟老头道:“很好,我也不一定就白瞎了眼;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小伙子,无须自暴自弃,包你大有前程!”

  暗里一咬牙、君不悔道:“我就跟着老丈试试看,但能否达成老丈的要求,却实在不敢说……”

  糟老头乱发飞扬,意兴高张:“没有问题,小伙子,功夫下去,再加上我这名师磨练,休论几手刀法,便修仙习道亦成正果了!”

  君不悔干咳一声,道:“还没有请教老丈尊姓大名?”

  糟老头表情一变,异常严肃的道:“我老人家叫吉百瑞,这人个名字对你有无意义?”

  在嘴里念了几遍,君不悔摇头道:“第一遭听说。”

  吉百瑞的神色有点失望:“练了十年刀法,竟不知我吉百瑞的名字,出洋相,老任真是一手遮天,把你们都当成井底的蛤蟆啦……”

  君不悔尴尬的道:“江湖中事,家师一向少提。”

  吉百瑞一撇嘴:“这却能以理解,提多了他自己就不知排到哪一头去了!”

  想说什么,君不悔又把话咽了回去,他倒要见识见识,这吉百瑞如此高抬自己,低看别人,却确实有些什么凭借?

  到门口望了望天色,吉百瑞回头道:“时光已晚,我们今天早点歇息,干脆也不用生火举炊了,神案底下那个不盖的小竹筐里放得有几个干馍,且将就填饱肚皮,明朝再设法补充油水吧!”

  君不悔只有点头的份,他是真饿了,这一天从早到黑,进腹的仅得一碗牛肉汤面,不,为了替吉老太爷解围,尚剩下半碗没来得及吃。

  皱着眉凝视手中这把雪亮的单刀——是君不悔的刀——吉百瑞不禁微微叹气:“这也叫刀?简直粗制滥造,破铜烂铁,我他娘三岁那年玩的一把刀,也比这一把高明多多!”

  肃立一旁的君不悔迷惆的道:“老丈,这把刀相当不错哩,是由精钢铸炼,十分锋利,一刀挥去,碗口粗细的木桩都能劈成两半,我亲自试过。

  吉百瑞嗤了一声:“砍木头的刀是最粗糙的刀,功能断金切玉的刀才勉强算是过得去的一把,真正好刀不但可以削铁如泥,吹一口气而落花纷裂、发丝齐折,更甚者,刀刃的芒尾探及,已是无坚不摧了!”

  又在讲神话啦,君有悔笑笑道:“天下哪来这种宝刀?老丈想是见过?”

  吉百瑞也不生气,他淡淡的道:“我见过,你也不要因为没有见过就不相信,我业已告诉你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不曾知道的事情并非表示就不存在!”

  君不悔耸耸肩道:“他日有幸,倒是要见识一番。”

  吉百瑞形色诡秘的道:“好小子,一朝你的玩意到了火候,我总叫你开开眼界也就是了。”

  说着,他立定当地,极缓极缓的将手中单刀在面前移动——一束束半弧形的光芒就好像凝聚成片片的晶莹浪花,一波接一波的闪烁,一道连一道的映耀!

  君不悔顿时看傻了眼,因为刀的本身虽然有着光亮,却必须在急速挥展下才能凝光成形,就好比燃烧的香头在黑暗中飞炔挥动,的红的一点方可连接为一线,这样缓慢的动作,那光波却是如何连绵映现的?

  收住刀,吉百瑞身形不动,淬然间就地旋回,没有看见刀闪刀飞,甚至不曾映展半丝芒焰,只在他旋回定位后的俄顷,漫天的响铃英突兀飘落,宛如下起一场骤雨。

  君不悔僵在那里,他几乎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景况乃是事实,这样精湛的刀法,就算在梦里亦不曾梦过!

  这时,阴霞的天空中忽然掠过一只白翅黑头的小鸟,许是鸟儿饿极急于觅食,只以丈许左右的底空飞过,吉百瑞渊停岳峙般的身形猛升五尺,寒电乍现,那只鸟儿已“吱”声惨呜,蓬散成满天的零落血羽!

  吉百瑞早已站回原处,单刀下指,任由血羽飘落四周,仿佛这不关他的事一样——而那寒电乍闪,已不知是挥出了几刀!

  君不悔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宛如在注视传说湮远的神话故事一样,宛如置身于一个不可思议的迷离幻境之中,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仍然清醒……

  就在此刻,吉百瑞暮地身子摇晃了一下,单刀“当”声坠地,一张焦黄的老脸仅这瞬息间前后已透了灰青!

  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君不悔赶紧奔上前去扶住吉百瑞,双手触处,他感觉得到这位老大爷身体的剧烈痉挛,更不停的发抖!

  惊急之下,君不悔一面用力替吉百瑞拍背搓胸,一面焦切的道:“老丈,老丈,这怎么回事?刚才不好端端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在出招发力的当口截了气?”

  好一阵子之后,吉百瑞才算平静下来,他长长透了口气,由君不悔搀扶着坐到一段枯干上,显得相当疲惫的道:“不要紧,这是老毛病了……自有了这个毛病,便使不得劲、耗不得力,尤其忌运提丹田真气,可灵验得很,只要一试,马上就犯,不但筋脉交错,逆血攻心,连呼吸都像岔了路,苦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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