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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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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华还未及答,张锦雯已然飞降,见绿华泪容未干,笑问:“三妹,怎会一人来此,是练飞剑么?忧心作什?” 绿华虽听凌霄那等说法,心想至交姊妹,不应隐瞒,便把前事带愧说了。凌霄笑道:“三妹真个志诚无欺。我这些日来屡次留心观察,才又连试了两次,她始终心口如一。别的不说,单她心性如此良善忠诚,我们也应随时扶助,使其将来能有成就才好。” 锦雯笑答:“她和崔道友这等遭遇,实是可怜,便是外人也难坐视,况是同门姊妹,人又这等好法。不过师规严厉,遇事还应小心。二妹你将崔道友惊走,免得我们见面,日后好些难处,并免时常来寻三妹纠缠,彼此两误,也是好的。” 绿华深知崔晴心性,不经自己极力劝勉,强令转世,无论多么凶险,也必不舍离开。方才又见凌霄其势汹汹,更不放心自己,断定早晚非来不可。有心想和二女明言,请其暂留,等崔晴寻来,当面把话言明,劝令投生,免其自误,只是不好意思出口,呆得一呆。锦雯见她泪痕未干,面容愁苦,不知绿华断定崔晴必在附近山头逗留,欲与相见,明言心事,误以为想起前情伤心。便笑劝道:“过去的事,悲苦无益。我们鹿未寻到,只打了两只山鸡,也颇鲜肥。难得快雪时晴,正好同赏,请回去吧。” 绿华只得随同飞回。因见二女慰勉殷勤,不便再以愁容相对。又想道:“悲苦愁急均无用处,且喜崔晴能听自己解劝,只要日内能见一面,便可劝其投生。何苦因为自己一人,举座无欢?” 勉强把满腹心思丢开,随同说笑畅饮起来。先料崔晴遁出禁圈之后,虽见二女待己情厚,不见本人仍难放心,必在附近守候无疑,只要见身旁无人,定必寻来。谁知由当日起,接连两次借故离开二女,均未见其出现。又不便走得太远,使人发生误会。既恐崔晴由此自误,又恐师父神目如电,万一回山发现,于他不利,自己还受连累,好生忧疑。无如崔晴隐遁神妙,不是自行现身,决看不出人在何起,又羞于向二女明言此事。 一晃数日,崔晴终未出现,正打不出主意。不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绿华尽管当人强为欢笑,极力掩饰,那满腹愁肠,中怀悲苦,仍不免于诚中形外,张、孔二女何等聪明,见绿华自与崔晴相见之后,往往背人愁思,面上时有泪痕,知其思念崔晴,渐渐生出误解。以为女子痴心,男的对她又是那么情深爱重,苦恋不舍,生死如一,照着情理,固是难怪,二人也极可怜。无如恩师性情古怪,绿华虽仗优昙大师之力,允其入门,尚未拜师,稍有疏失,必受严罚。彼此相处数月,情同骨肉,绿华人又极好,惟恐自不小心,为情所累,误犯师规,轻则被逐,重则命都难保。 崔晴更是危险。越想越觉这一双痴儿女处境可怜可虑,偏又事前奉有严命,爱莫能助。互一商量,只有釜底抽薪,乘着绿华温婉害羞,假装亲密,加以监视,不令离开;一面暗中留意,在附近一带查看,只一发现崔晴踪迹,便用仙法将其困住,然后好言相劝,晓以利害,令其速往转世重修,以为将来相见之地,免得误己误人。偏生崔晴得有高明传授,本身法力虽然不如二女,但是隐形神妙,往来如电,又知武当家法严厉,存有戒心,一任二女随时留意,始终不曾发现踪迹。 绿华先还想觑便与崔晴再见一面,过了两天,渐觉二女对她形影不离,无论何时,均有人在旁,看出有心防闲。锦雯并在有意无意之间用话示意,暗寓箴规。大意是说:夙孽前定,难于避免。已然应过,只要知道戒惧,努力虔修,仙业依然有望。就怕旧情难断,互相纠缠,以致两败,一误何堪再误。绿华闻言,越发羞愧。虽觉冤枉了她,无奈二女全是好心,连日相待,只有比以前还要亲热。分明是恐自己误把好心当成恶意,一面规诫,一面厚待,以示姊妹情长。全是为好,并无轻视之念,这等厚爱,如何能够怪人?而那满腹心事,也更羞于出口,只干着急在心里。似这样苦念崔晴,柔肠百折,无计可施,勉强捱了个把月的光景,始终打不出主意。 这日夜课前想起:“崔晴为我九死一生,历尽艰危,死后游魂仍然追随不舍。自己因为师门法严,处处顾虑,连向师姊明说,只和他再见一面,俱都羞于出口。双方厚薄相差,实在大多,我在师门护庇之下,终日无忧无虑,并还照样修为,仙业也非无望。而他却成了一个孤魂,在外飘流,虽有慈母,不能相见。加以痴情苦忧,守候不去,影只形单,无可依附,除受雨雪寒风苦雨之外,更须防到妖邪侵害。再被恩师突然撞上,稍不相谅,连那死后游魂都难保全。” 越想越觉可虑,对他不起。想到伤心之处,不禁把心一横,觉着他既为我受此奇冤惨痛,难道我为他受人几句闲话,害一点羞,都办不到?豁出被二位师姊说上一顿,明日也老着脸皮,不问对方信与不信,明言心事,求与崔晴再见一面,免他孤魂无依,受到日晒夜露,冰雪风寒之苦,和外来的种种危害。主意打定,只待明早起身,去向二女求告。心神一定,便用起功来。绿华连日忧念崔晴,每日功课多半勉强。当日夜课,因难题业已想好,心神一定,真气自然凝炼。坐到半夜,忽又觉出进境,心事又全抛开,这一坐,竟过了时候。 三女平日功课,均有定时。开头虽在一起,因为各人功力悟境不同,每次起身,却有迟早,可是相差也没有多少时候。张、孔二女爱护绿华,见她以前用功甚勤,性又颖悟,起身往往要晚一些。自与崔晴相见后这些日来,起身在先;再不,便是二女功课一完,稍微行动,她也跟着睁开眼睛。不似从前二女事完,绿华还要坐上一半个时辰,才得完事,神态也极自然。知其心中有事,神志不宁,气机难于凝炼,虽能把握心神,终是勉强。想起师父之言,好生代她愁急。有心规劝,又见绿华一面眷念情好,柔肠百折,一面又恐人看破心事,日常都在矜持掩饰,神情哀婉,楚楚可怜,均不忍勾动她的伤心。 绿华看出二女用意,再故意捱到二女起身之后,勉强又坐一会再起。二女一生,均在武当门下,早得师传,自是行家。不特绿华稍微做作,一见即知,连打坐时功候深浅,有无悟境,全可看出,自然瞒她们不过。何况武当派的坐功,与别派剑术迥不相同,每日功课,早晚有一定时限;不似别派,往往云房一坐,动经旬月。但那所炼真气,十分强烈,只要心志不宁,不能调和坎离,驾驭龙虎,不特气机难于凝炼,本身还要受上好些痛苦。往往周身火发,奇热如焚,百脉偾张,身同针刺。轻则行进艰难,由羊车穴起,步步荆棘,但又不能半途而废,只一开始,至少须把一周天渡过,丝毫松懈不得。 绿华坐这一夜,本就勉强,只因每次起身太早,改了常度。这类坐功,自一开始,人便凝神内视,返虚入浑,对于外面的事茫然无觉,中凭坎离元神、混元真气,在本身天地之内贯穿百骸,自行流转。到了后半,气机流畅,人了最高境界,便心智空灵,全出自然。初学的人,拿不定时间早晚,更不知外面的事,照理也不容有什杂念,多是水到渠成,达到预期功候,自然回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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