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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前面二贼被我杀死一个,因防来贼不止两个,又不知二妹来此,恐淑华、二姊受害,不敢恋战,退将进来。那贼不知厉害,随后追到,被我用险招一剑杀死,纵上房顶,登高一看,二妹业已与敌动手,同时发现后院凉亭顶上伏着一人,先还当是贼党,因不放心二姊一人在此,又知有二妹和向四婆两人应敌决可无碍,打算先将二姊保住,相机行事,也未细看,便纵了下来;后听二妹说来贼已全被擒,一算人数,想起凉亭上还有一个,赶往探看,已无踪影,四婆正追逃贼未归。

  孙大哥到时,因见前面二贼不是我的对手,又见二妹掩在贼后一直不曾现身,但他看出老贼刁狡,身法极快,虽受重伤,目光不停,恐其另有诡计,又防后面还有余党,藏在凉亭上面想等四婆拷问明白、杀贼之后再走;果然四婆转身往取香烛桌椅,贼党便乘机逃走,因见来贼逃走不快、路又不熟,掩往前面藏伏,正要下手给他一点苦吃,老贼忽将同党杀死、隐藏起来,知其无法逃远,便将四婆拦住,告以藏处。四婆也是怒火头上一时大意,到了穴前便厉声大骂,叫老贼滚出领死。

  老贼藏在里面,没看出还有一个强敌由侧绕来,妄想拼命,因右臂已受重伤,便将几枝毒药暗器藏在左手,假装胆怯求生,口中哀告,战兢兢由穴中探头走出,冷不防左手一扬,身子一挺,连人带暗器照准四婆冲射过去,不是孙大哥看出老贼凶险,手疾眼快,一剑便将左手斩断,一脚踢倒,四婆不死,眼睛也被打瞎,暗器奇毒,能否解救尚不一定。我赶到时,老贼左膀斩断,肋骨又被孙大哥一脚踢碎,业己痛晕过去。孙大哥因听四婆说此贼万恶,心中有气,等其醒转,又点了他的穴道。老贼痛苦不堪,这才说出他是狗子唐锦昌的爪牙,奉命抢淑华二姊,共只六人,全数送命。

  “孙大哥随说日前遇见小江神白通之友,谈起唐氏父子无恶不作,狗子之父倚仗朝中亲贵,身是封疆大吏,平日贪赃在法。残害良民,更是万恶,为防官家势力太大,难免连累善良,已约了几个同道和彭家小妹,先到狗子家中,将那许多恶贼狗党,暗中分别点了死穴,再寻老贼如法炮制,连那几个助纣为虐的恶幕宾一齐点穴处死,但听人说老贼自知为恶太甚,苦主大多,防人行刺,除五个为他摇鹅毛扇的恶幕宾外,还有五个护院教师,均是江湖上十恶不赦的恶贼巨盗,借他势力,隐身为恶,休说寻常百姓,便是不肯与他同流合污的同僚下属,稍不遂意,便命五贼暗算害死,常时杀了本人还要害他全家,名为连根拔,号称文武双五鬼,狗官常时以此自豪,其中最厉害机警的便是这李、张二贼,不料无意之中被我们除去,白通等必能成功无疑,此举非但大快人心,还免因此生出后患。人说白通手辣心狠,疾恶如仇,照此作法,所杀全是恶人,也不为过。

  “我便请他进来坐上一会再走,他偏不肯,说井大姊在家等他夜来赏月小饮,业已耽搁,恐其在家悬念,只将那柄蜈蚣剪借去,并说所遇前辈异人,谈起司徒二妹性刚好胜,这几日内冯村来了不少贼党,均知寒萼谷是他敌人聚会之处,难免前往扰闹,有诸老在,外面又有神兽大黄守望,敌人一到,首先警觉,人在谷中自然无事,孤身在外行走,万一狭路相逢却是讨厌;寒萼谷后山怪人兄妹虽是旁门左道,女的人性颇好,虽受乃兄之逼,好些不已,并非本心,如能善与结纳,必可引其归善,将来免却许多烦扰,不可与乃兄同样看待等语。孙大哥知道此老料事如神,所说有因,令我转告,人便走去。所以去了这大会工夫。淑华二姊今朝才听大姊说她人好可爱,早想见面,一则连日忙于用功,又知伤病尚未痊愈,不便惊动,此时见人,果是胜于耳闻,只惜人大文弱,容易受欺。以后能和大姊一起学点武功,就更好了。”

  淑华见连日所遇几位女侠,都是那么天真豪爽,真切诚恳,难得那么一见投缘,相逢恨晚,也极高兴,正在谦谢。良珠见她带有疲倦之意,人虽高兴,举动有点勉强,笑问:“二姊尚未痊愈,还是睡在床上再谈。我家中有客,也快走了。”

  紫枫也在一旁劝说。淑华方才受惊,本已头昏心跳,因和二女一见投缘,心中喜幸,又是初次相逢,不便失礼。原是勉强陪坐,听二女同声相劝,自己也真力乏不支,只得告罪,依言卧倒,再三留良珠多谈一会,等晏瑰转来再走。良珠觉着出来时久,家中来客又是长辈,只得又坐了一会,告辞回去。淑华还要起送,良珠力辞,说:“你我一见知己,以后成了自家姊妹,还要常时相聚,无须客套。”

  紫枫也说“不必。”

  淑华也觉头晕,只得罢了。良珠走后,紫枫看出淑华疲倦,推说要做功课,便自辞去。

  淑华人已疲极,想了些时心事便朦胧睡去,醒来天已快黑。先是晏瑰回转,说:“往寒萼谷去了一次,因奉简冰如之命往探贼巢虚实,并想就便寻一老友,归途又往寒萼谷回信,两次均与良珠相左,不曾见到。听说人已来过,二妹你看此女如何?”

  淑华便说:“良珠实是神仙中人,妹子蒙她看得起,以后成了姊妹,实是万幸。”

  正说之间,忽听外屋有人走动,晏瑰走出一看,正是三姑,说:“周文麟业已引来,现在门外等候。”

  晏瑰令她先不要对淑华说,看二人相见是何心意。跟着文麟久候三姑不至,走了进来,前文已有交代。

  淑华伤病本已好了十之八九,只为思念爱子、良友,想起身世孤苦,心中愁闷,及至文麟寻来,多年知己,生死患难之交,劫后重逢,又听说爱子文武学业俱都大进,并还死里逃生转祸为福,与小侠女李明霞彼此情好,将来必可结为夫妇,他那六阴死脉非但不会短命,因得异人传授,以后只比常人还要强健长寿,不由喜出望外。虽然文麟痴心深情,苦恋自己始终不变,左右两难,爱子又快成人,是块心病,毕竟将来的事,眼前放着多情貌美的蔡三姑和司徒良珠,只要日常苦口劝说,也许能有挽回,使其选择一个结成良姻,免得误己误人;等到文麟结婚之后,再带爱子回转家乡,将田产变卖,索性搬来山中,和文麟夫妇住在一起,朝夕相见,今生虽无同梦之想,彼此心神上总可得到一点安慰,免去好些相思。念头一转,觉着有理,心事放开,人更精神起来。文麟见她有说有笑,也极高兴。

  蔡三姑虽是情痴,钟情文麟,但知二人多年心头爱侣,淑华非但貌美温柔,言语气度无一不好,又见二人相对惊喜、情发乎中自然流露之景,想起人家相好在前,也就强把心思放开,只管羡慕,自怨命苦,遇不到这样多情郎君,因见文麟对她殷勤,比以前亲切得多,并非故意做作,知其情有独钟,对于自己实是感激愧对。此事本来不能怪他,也将前念放开。晏瑰更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奇女子,对于二女,固是投机,便对文麟,也有好感,觉着这样男子。也颇难得。四人谈了一阵,淑华提议,又将何紫枫拉来同饮。宾主五人谈笑风生,俱都高兴非常。

  紫枫人甚豪爽,席上说起:“方才良珠本要拉我往寒萼谷夜饮赏月;只为大姊未回,二姊一人在家,只向四婆一人会武,恐有贼党来犯,无力并顾,因此未去。听孙大哥口气,好似良珠二妹途中难免有事,不过孙大哥人最沉稳,遇事不动声色,方才急于回去,必知良珠途中有险,不是暗中护送,便是赶回家去将井凌霜大姊约来,因知良珠好胜,日前她姊妹二人又有一点争执,无事决不露面,却在暗中保护,我决料得不差,明日便可知道。”

  晏瑰惊问:“良珠走了多时,枫妹方才怎未提起?”

  紫枫笑答:“她刚走不过刻许大姊便回,天已将近黄昏,所行必是小路,否则大姊已在途中相遇,怎会错过?现在计算,还不到两个时辰。我听孙大哥的口气,事情虽险,似无大害。他夫妻的性情我所深知,井大姊又积良珠至好,真有危险,决不是那等说法。我想那位老前辈既知此事,也决不会袖手。我又忙于用功,没有过来,刚将功课做完,想凑热闹,吃点好酒好菜,三姊便来喊我。我想无事便罢,如其有事。必在阎王沟一带,一则当地形势险恶,无论是走何方,均是必由之路,怪人兄妹所居又与当地相对,有人在崖上走过,老远便可看出,和寒萼谷成三角形,良珠如其越崖而过,容易被人看出,日前听说怪人对于良珠原有求婚之意,不是他妹子知他妄想,再三劝止,有时表面相助暗中化解,良珠就不被他暗算,也必与之破脸,成了仇敌。听说怪人至今不曾死心,兄妹几乎为此反目,他新近又得到一对奇怪兵器,如不是他夫妻暗中相助,突然遇上还真讨厌呢。”

  晏瑰闻言,面色立变,略一寻思,便对淑华、三姑说:“我这人向来不拘小节,今夜还有点事,不知何时回转。这里被褥床铺俱都现成,要什东西,寻不到的,可问枫妹、向四婆要。你姊妹和文麟均非世俗儿女,知己骨肉之交无须避什嫌疑,如愿同居一室,分为两床安眠,一叙别后相思和彼此的心情自然是好,否则就这两问房,由你三人自便。我家没有佣人,只一个向四婆,但她年老孤僻,最好不去睬她,我们自己动手安置。明朝也许能把煌儿与二妹带来,我先走了。”

  紫枫笑问:“大姊,你料良珠二妹如与敌人狭路相逢,这时还在动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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