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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阮伟摇头道:“没骑过,我想可以骑的。”

  公孙兰笑道:“你先上去,小心点啊!”

  阮伟脚尖轻点,身如飞鸟跃上马背,双手抓住马鬃,若是那马乱动了,也不被它摔下马背,那马便驯服了。

  驯马是件很热闹的事,克力兀和牧人们围拢来,大声叫喊,替阮伟助阵。

  阮伟从未骑过野马,头几下差点被马摔落,他见马性倔强,暗一运劲,那马哪能抵得住他的内家真力,立刻被他定住。

  牧人们哪里见过这种制马法,暗呼道:“兰菩萨的朋友也不凡啊!”

  公孙兰笑吟吟道:“克力兀,等下选两匹最好的马,阿姨要上看龙山。”

  克力兀道:“兰阿姨,明天乌克伦举行勇士大会,不看看就走吗?”

  公孙兰摇头道:“明天就上看龙山,有时间去看,待会不要忘记选两匹能爬山的马。”

  她走近白马旁,纤掌按住马颈,笑向阮伟道:“你先走。”阮伟一松双足,那马立刻飞驰,另一匹自马跟在阮伟那匹马后,扬蹄飞奔,在飞奔中,公孙兰翻身上马。

  草原向后倒驰,风声呼呼,他俩都是内家好手,虽是野驰也使不起性子,公孙兰赶上阮伟,带着阮伟,进入乌克伦市区。

  乌克伦居民皆是以放牧为生,牧场在草原上,有的跟着牛羊,搭帐随处而居,有的却请人放牧,自己住在城里。

  乌克伦里的人好像都认识公孙兰,见她飞马驰来,纷纷让道,有的孩子大叫道:“兰阿姨!兰阿姨!”

  公孙兰直骑入广围数里的土墙,土墙散布着数百头牛羊马,墙最里面是一栋高大的平房。

  驰到平房前,公孙兰跃身下马,任马自行离去,阮伟双腿一夹,那马乖乖停住,然后缓缓下来,他手一放,那马得到自由,长嘶一声,跟随前面那匹母马奔去。

  平房内闻声走出两位老年夫妇和一位年轻貌美的大姑娘,大姑娘欢声上前,搂着公孙兰的颈脖,叫道:“兰阿姨!”

  公孙兰和那姑娘从小长大,感情最好,笑道:“别小孩子气,我身上脏死啦!”

  那姑娘娇声道:“不脏,不脏,好香哟!”

  蓦然,她看到阮伟盯着自己看,脸色不由一红,阮伟不懂她们说些什么,却见那姑娘十分脸熟,不觉眼光茫然的看着她。

  老年藏妇叱声道:“阿美娜,下来!没规矩。”

  阿美娜被阮伟那眼光看得心中“怦怦”乱跳,忸怩的退到藏妇身后,公孙兰笑道:“阿美娜怎么害起羞来,妈妈讲你一句,脸就那么嫩吗?”

  老年藏妇偕同老伴上前行礼,藏妇笑道:“兰小姐,你好久没来了。”

  这老年夫妇俩,自幼带大公孙兰,公孙兰出世丧母,“飞龙剑客”带着襁褓中的女儿,来到藏边,在乌克伦买了大批的羊牛马,请一对中年夫妇看管,那中年藏妇才生一儿便夭折,奶汁很多,于是“飞龙剑客”留下女儿,然后自己一个人隐居在看龙山上。

  公孙兰吃那中年藏妇的奶长大,便叫她妈妈,后来中年藏妇又生一女一子,女的小公孙兰三岁与阮伟同年,就是阿美娜,男的便是先前在草原牧牛的克力兀,才十五岁。

  二十一年来,那中年夫妇一直忠心耿耿,“飞龙剑客”在山上食用都是按时送去,岁月不饶人,中年夫妇变成老年夫妇,但对公孙兰还是当作小主人看待。

  公孙兰笑着回道:“嗳!快一年没来了,妈妈近来可好?”

  老年藏妇笑道:“托老爷的福,我们都好,现在妈妈就只担心阿美娜。”

  公孙兰向阿美娜笑道:“你看!妈妈担心你的婚事了。”

  阿美娜娇羞道:“好,兰阿姨寻我开心,等下看我呵你的痒。”

  老年夫妇笑骂:“兰小姐,像她这样不懂事,谁家的男子敢要她啊!”

  这老年藏妇和她的老伴性格恰恰相反,那老藏人满面风霜侵蚀的皱纹,向公孙兰行过礼后,便一言不发,只不时偶尔笑笑,老年藏妇却不同,年纪虽大,但十分风趣。

  阿美娜大姑娘家,在陌生男子面前谈到自己的婚事,羞得掩住耳朵,娇唤道:“我不听!我不听!”

  这一撤娇,更令阮伟看得痴迷不已,总觉得这姑娘在某方面,自己十分熟悉,但他却不知道她们在叽哩咕噜说些什么。

  老年藏妇看阮伟呆在那里,问道:“这青年人是谁呀?”

  公孙兰想起阮伟不好介绍,只得含糊道:“他是爹爹的客人。”

  老年藏妇一听是老爷的客人,连忙和老伴上前,请阮伟入内用茶,阮伟不懂他们的话,却晓得是请自己进去,当下很大方的缓步入内。

  阿美娜在后面轻拉公孙兰的袖子,用汉语道:“他真是看龙山的客人?”她自幼聪颖,一家人只有她跟公孙兰在一起学会汉语,公孙兰断奶后便常常到看龙山,与“飞龙剑客”相处的时间多过在乌克伦,所以汉语不用说还是道地的京片子。

  公孙兰笑道:“可不是吗!”

  阿美娜皱皱鼻子道:“我才不信呢!一定是阿姨未来的……”

  公孙兰娇嗔道:“你敢说!”举掌要打。

  阿美娜格格地笑,快步跑入内去。

  藏民最喜饮茶,待客之时,少不了茶。但他们的茶和汉人的却不相同。

  他们将茶煎沸后。混以羊乳制成的乳油,杂以少许食盐,味道便不是纯正的茶味了。

  阮伟正在举着杯子饮茶,便放下杯子呆望着她。

  阿美娜十分敏感,一进屋就发觉有人盯着自己,抬头看去,一接触到阮伟茫然的眼光,一时竟忘了移开。

  她脸上的笑容仍在,这笑容是阮伟最熟悉的,但阮伟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他极力思索起来,眼眶中不由泛起泪水。

  阿美娜吃惊了,那泪水难道是为自己流的吗?

  公孙兰进来笑道:“阿美娜,你在想什么?”

  阿美娜霍然惊醒,她再也不能在这中堂内站下去,脸如朝霞。扭头向公孙兰一笑,急步走入自己的闺房内。

  晚餐时,克力兀带回两匹黑得发亮的骏马,马上配件齐全,公孙兰高兴的在院中试了回马,对克力兀选马的眼光,大加赞赏。

  藏人进食,围地而坐,中间放置肉类及糌粑,这糌粑是藏人的主食,其作法是用青稞炒烧后,磨成细粉,和以茶汁,拌以犁牛奶油制成的酥油,反复揉捏即成。

  阮伟、公孙兰坐下后,老年藏人夫妇才带克力兀坐下,克力兀道:“姐姐怎么不出来?”

  老年藏妇道:“你姐姐刚才说头痛,别去叫她。”

  公孙兰奇道:“阿美娜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就头痛呢!”

  老年藏妇道:“她今天怪里怪气的,别理她。”

  藏人不用筷子,用手抓着吃,汉人叫做抓食,阮伟第一次参加抓食,十分不习惯,公孙兰笑着教他,这一餐饭,大家吃的都很愉快。

  晚上,老年藏妇给阮伟整理客室居住,公孙兰在自己房间,她虽不常住,房间每天总是打扫得很干净。

  夜入初更,阮伟睡不着,披着皮服,缓步走到院子里,这院子甚大,种了数十株松柏,阮伟倚在一棵高大的柏树下,抬头看月,脑中似乎要想很多东西,却什么也想不起。

  月光明亮,穿过树上的针叶,照在阮伟的脸上,隐隐约约的,越发显出阮伟的面容茫若海雾,不可捉摸。

  阮伟想到后来,不由深叹一声,要知一人思索不起往事,是多么痛苦啊!

  忽然,如幽灵的声音在他身后轻轻的道:“你……你……叹什么?”

  阮伟转身一看,是白天那位西藏姑娘,只见她寒夜中仅着一袭长身白衫,长发披肩,微风轻吹,衫飘发动,真如下凡仙子,圣洁无比。

  她穿着白色睡袍,看来像个书生模样,阮伟脑中一震,渴求道:“你能不能对我笑一笑?”

  在这动人的气氛下,阿美娜不能拒绝阮伟的要求,她笑了,笑得好像百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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