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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藏花看着她们两个,她们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妹妹,她们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简直亲热得要命,一点也不像仇春雨所说的有解不开的恨。

  仇春雨和仇青青还在笑,笑得又甜又亲热。

  “你真的想我?”春雨说。

  “我当然想你,我简直想死你了。”青青说。

  两上人既然彼此都这么想念,当然会互相拥抱,表示思念之意。

  想不到她们一抱在一起就立刻分开,仿佛彼此身上都有刺在刺对方。

  一分开,青青立刻转身,立刻说:“请随我来。”

  一说完,青青立刻举步领先走,也不管她们是否有跟上来。

  一看见这种情形,藏花怔住了。

  青青来得出人意外,走得也莫名其妙。

  “她平常就是这个样子的吗?”藏花说:“忽然来,忽然走。”

  “她不能不走。”任飘伶忽然开口。

  “为什么?”

  这次回答的是白天羽:“刚才青青姨妈跟我娘表示亲热的时候,好像曾经在我娘手臂上轻轻的拍了拍。”

  “你也看见了?”仇春雨浅浅一笑。

  “是的。”

  “轻轻的拍了一下又怎么样呢?”藏花问。

  “也没怎么样。”

  仇春雨笑着伸出右手,用两根春葱般的细细玉指,在她自己左臂上的曲池穴一拔,竟然拔出了一根三寸长的银针来。

  藏花一直在盯着她的手,却还是看不出她是怎么把这根针拔出来的,可是她看得出来她一定已脱离了险境,困

  为她颊头上的冷汗已不再冒,她轻轻的吐了口气:“好险,若不是我也有准备,今天恐怕已死在她手里了。”

  藏花也松了口气,苦笑着说:“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她说她想死你的时候,原来是真想你死,她说想你想得要命的时候,原来是真想要你的命。”

  “你真聪明。”任飘伶笑了。

  “可是有一点我想不通。”藏花说:“她的暗器既然得手,为什么又要忽然走了?”

  “因为我在说想死她的时候,也是在想她死。”仇春雨的声音又恢复了清悦:“所以她给了我一针,我也给了她一下。”

  “所以她受的罪绝不会比你轻。如果不是赶快走,恐怕死得比你还早?”藏花说。

  “是的。”

  藏花原本以为这一代的人才会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心想到上一代的人,那些传奇性的人物,彼此间的勾心斗角比这一代的人还要厉害。

  ——她不知道,这本是人类最原始最古老的劣根性之一。

  六

  走进这小号的南王府,入眼的尽是皇甫擎天所熟悉的景和物,甚至连人都一模一样。

  南王府的总管方玉华一样的站在大厅上笑脸迎人,脸上的表情清晰可见,就连眼尾的那些鱼尾纹都数得出来,皇甫当然也看得出来这些都是手工精细的蜡人而已。

  过了大厅,就是专门款宴贵客的“陶然厅”了,厅内正中央的那张大桌子上已摆满了各式各样山珍海味,每道菜都还在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出灶摆上桌的。

  座位上已坐了三个人,除了皇甫的妻子和载思外,花语人的蜡像居然也在座。

  这些蜡人不但表情唯妙唯肖,连每个人的特征都仿得像极了。

  “看来就算泥人张再世,也要惊叹不如。”皇甫喃喃自语。

  “多谢夸奖。”

  随着声音,走出了一位中年妇人,她赫然是在谢小玉房里出现的方芳。

  皇甫虽然不认识她,可是看见她出现也吃了一惊,因为以下的对答:

  “这些蜡人都是你做的?”

  “是的。”方芳回答。

  “这些人你都见过?”

  “令夫人只远远看过一次而已。”

  令大人就是指皇甫的现任妻子水柔怡。

  “远远看过一次,你就能塑造出那么逼真的蜡人来?”

  “有些我只要听描述就能造得出来的。”方芳笑着说。

  “哦?”

  “你不信?”方芳说:“我让你看看这个人,你就知道我的话是真是假了。”

  方芳轻轻挥了挥手,旁门立即有两个人抬着一蜡像走进,蜡像的头用一块纯白的丝巾盖看,不过从衣着上可能看出这个蜡像是个女的。

  等蜡像坐好了,抬蜡像的人又立即退出,皇甫看了看蜡像,再看方芳:“这个蜡像又是谁?”

  “你掀开来看,不就知道了吗?”方芳笑得很神秘。

  看,当然要掀开来看,否则皇甫此后的晚上怎么睡得着呢?

  如果说进人这山洞时,头一眼看见小号的南王府,确实使皇甫大吃一惊,那么当然掀开这丝巾时,却使他整个人崩溃了。

  感情是什么?

  感情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东西。

  有些感情你越想去珍借它,得到它,它消失得越快,它离你越远。

  有些感情你越想忘了它,它却如蛆附骨般的侵咬着你,时间越久,它咬得越深,刚开始时,你会觉得痛苦不堪,可是时间久了,你就不会忘了什么叫痛苦,因为你已活在痛苦里。

  有些人看起来很坚强、很痴、很浓,甚至于很可怕。

  因为他的感情一定会淹没对方,有的很有可能会毁了对方。

  但这种人的感情致的往往却是自己。

  七

  掀开蜡像头上的丝巾,皇甫的回忆和痛苦也同时掀开了。

  看着眼前这如梦如幻如时诗的女人,皇甫的心再一次醉了。

  多少年了?

  二十多年的相思,二十多年的不敢相思,二十多年的压抑,二十多年的隐藏,都在掀开蜡像丝巾时崩溃了。

  林淑君。

  多么遥远的一个名字,又是多么熟悉的名字。

  林淑君。

  这个蜡像就是林淑君,就是皇甫擎天二十余年前失踪的未婚妻。

  皇甫已由年轻人步入中年,而这个林淑君却依然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美丽,就连眼中的那股飘逸依然清晰。

  但现在这双眼睛竟仿佛有层水雾。

  蜡像是不是也会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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