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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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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原心头疑云重重,亟欲启开箱盖一观究竟,只是对方既然婉词予以拒绝,自己当然没有坚持的理由,何况对方两人深浅难测,自己更不能鲁莽行事,当下只有侧身道旁,让他俩通过。 那“海老”及秃子扛着沉甸甸的木箱,扬长而去,赵子原寻思良久都没有头绪,再次抬头时,对方业已走得不见踪影。 他仰首眺望秋夜的星月,默默地道:“顾迁武顾兄不是约我于今夜到镇北广灵寺会面么?时候将到,我不如直接赶去赴约便了。” 心念既定,遂不再逗留,辨了辨方向,立即展开身形,直奔而去。 夜色笼罩下的广灵寺,显得异样的冷森宁谧,赵子原在寺外来回踯躅了两圈,方始上前敲门。 居顷,庙内足音跫然,“吱呀”一声,大门徐徐开启,一名身着黄色袈裟的年老僧人当门而立。赵子原冲着老僧一拱手,道:“请问大师……” 那黄衣老僧打断道:“施主可是姓赵?” 赵子原错愕道:“小可正是赵子原,大师怎生知晓?” 黄衣老僧正欲开口回答,突闻寺前亮起一阵异响,一前一后走来两人。 赵子原举目一望,心中震一大震,来者一秃一胖,正是方才在道上碰见的“海老”及秃子。 那两人双目一瞥,也自瞧见了赵子原,双方均为之发愣,那秃子挤了挤眼,高声道:“小子,咱们又逢上了。” 赵子原满腹疑念,想道:“这两人分明走在我的前面,为什么我耽搁了一段时间,还会比他们先到,难不成他俩在路上曾经折到另一条岔路上去过?” 只见两人肩上依旧扛着那四口黑色木箱,赵子原隐隐有一种预感,那箱内的物事必然十分古怪,但是那物事究竟是什么,他亦无法捉摸推断出来。 那胖“海老”冲着黄衣老僧道:“大师行个方便,咱们赶路错过宿头,可否权借贵寺落脚?” 黄衣老僧沉吟不决,道:“这个……”“海老”加上一句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难道大师连此等小事也不肯答应么?” 黄衣老僧喧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言重了。” 那秃子脾气最躁,按捺不住道:“和尚你到底答不答应,只要你说个‘不’字,咱哥儿拍拍手立刻就走,只是,嘿嘿,往后这座广灵寺只怕就不安不宁了……!” 黄衣老僧长眉一轩,道:“施主是在恫吓老衲么?” 秃子沉哼不语,“海老”连忙朝他打了个眼色,道:“老秃出言无状,还望大师包涵。” 黄衣老僧想了想,道:“好罢,老衲将尽可能予施主以方便,且请稍候。” 言讫,一击掌,不一刻自内殿缓缓步出一个小沙弥。 黄衣老僧道:“戒尘,你领这位赵施主到偏殿内房安顿去——” 赵子原期艾道:“但是小可此来并非……” 黄衣老僧摆手打断道:“老衲完全知晓,那顾迁武顾施主在内房候汝已久。” 赵子原“嗯”了一声,无暇考虑到顾迁武与眼前这黄衣老僧有什么因缘关系?他为何又约自己到广灵寺来会面?小沙弥伸手虚引道:“这边请——” 赵子原怀着一颗忐忑之心,随着小沙弥之后,走过大殿,隐约听见那秃子在后边怒声道:“和尚你把那小子安顿妥了,留下咱们呢?” 黄衣老僧道:“施主少安毋躁,老衲……” 下面的话,这时已听不分明了。 小沙弥引着赵子原穿越廊道,前面便是一座院落,右边座落着五幢禅室,小沙弥一径走到最后一间驻足,道:“顾施主就在这房里,贵客请进。” 赵子原颔首道谢,小沙弥转身离去。房里传出一道熟稔的语声:“赵兄,是你来了么?” 赵子原推门进去,触目瞧见顾迁武坐在靠墙一张檀木椅上,手上捧着一卷书正在展读,他神色悠然地朗吟着:“白杨早落,寒草前衰。凌凌霜气,簌簌风威。孤蓬自振,惊沙自飞。灌莽杳而无际,丛薄纷其相依……” 吟到此地,倏地一抬头道:“赵兄你瞧这句如何?‘灌莽杳而无际,丛薄纷其相依。’寥寥几字便将塞野苍茫、大漠无垠的萧瑟景象勾绘出来,适令人有如置身胡风边月之中,发孤旅落寞之情……” 赵子原微微一笑,道:“鲍照芜城赋固是千古绝文,便是兄台对文中之情领悟深刻,吟颂一如身历其境,弟甚倾之。” 顾迁武听他一语道出赋文之名,显见学识见闻之广,不禁也暗暗折服,当下连忙谦逊一番。赵子原道:“顾兄,关于你的毒伤……”顾迁武笑道:“有劳赵兄关怀了,那水泊绿屋的残肢人不是曾说小弟身中马兰之毒的金针,只有四十八个时辰好活么?哈哈,也许是我大限未至,阎王老爷可还没预备将小弟这条命取走——”赵子原诧然道:“怎么?残肢人恐吓之言是虚?”顾迁武摇头道:“不瞒兄台,小弟体内的毒素已经解去。” 赵子原诧讶更甚,道:“但马兰之毒,不是只有残肢人才有解药可解吗?” 顾迁武道:“这倒不见得,小弟在太昭堡里就碰到了一位高人,他第一眼瞧见小弟脸上隐隐泛出紫黑颜色,就推断我是中了马兰之毒,遂让我服下了两颗像莲子一样的药丸,呵,那丸药可叫神效得紧,服后一连出了三次热汗,体内所有的毒素登时化解了去,哈哈,小弟岂非命不该绝么?” 赵子原只听得信疑参半,一瞧顾迁武满脸诚挚,一本正经的说着,却又不能不予置信,道:“只不知顾兄在堡中遇见的高人是谁?” 顾迁武道:“那人一身文士装束,中旬年纪,却不肯以姓名见示。” 赵子原心头一大震,脱口低呼道:“中年文士!?……敢情就是他?……” 他寻思一下,问道:“那中年文士年龄不高,却口口声声以老前辈自居,说话间动辄流露出老气横秋之状,顾兄所碰到之人,其举止言语是否与小弟所形容的相同?” 顾迁武奇道:“正是如此,赵兄莫非认识这位高人?” 赵子原重重地点一点头,道:“小弟在太昭堡里也遇见了这个人,蒙他传授一套轻功身法,后来曾在无意中使出,被甄定远指称是灵武四爵中太乙爵的太乙迷踪步!” 顾迁武惊异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讷讷道:“奇事……奇事……” 正自讷讷间,忽闻隔邻房门吱地一响,似乎被人打了开来,耳里传进那黄衣老僧苍劲的声音:“山野陋寺可没有上房供来客居住,两位施主只有在这个小房间里委屈一夜了。” 那秃子暴躁的声音道:“和尚你甭啰嗦了,去,去,夜半无事莫要来打扰咱们。” 黄衣老僧的声音道:“要不要老衲帮忙,把这四口黑木箱提进房里。”秃子急促的声音道:“不,不,和尚你不要随便动手,咱们自己来——” 黄衣老僧道:“如此,老衲告退了。” 足步声音亮起,还有搬动木箱的声响交穿其间。 赵子原默默忖道:“‘海老’与秃子住进隔邻的房间去了,想不到住持和尚会应允他俩在寺内落宿……” 忖犹未罢,那黄衣老僧已从隔邻绕到顾迁武这个房间来,顾、赵二人连忙起身相迎。 黄衣老僧稽首道:“请恕老衲打扰,小施主尚未就寝么?” 赵子原道:“大师有什么事么?”黄衣老僧正色低声道:“老衲必须问明一句:与你先后一道同来那一胖一秃的两位施主,可是小施主的朋友?” 赵子原猛摇其首道:“在来路上小可与他们两人朝过面,小可连他俩身分都不清楚,那里谈得上朋友。” 黄衣老僧道:“依此说,小施主不知晓他们是谁了?”赵子原道:“正是,大师缘何要追究这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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