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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赵子原一颗心彷佛被人吊悬了上来,那苏继飞语气一顿,又开口大声将赵子原数落一顿,一面不住拿眼向他示意。

  赵子原无奈,只有退了下去,丁伟鲁及其他一干人倒没有出身相拦,步上石级,从原来洞口回到东厢。

  那轻纱美女依然静静地坐在床沿,见赵子原上来,启齿说道:“相公既已增广一番阅历,此刻对贱妾想必怀有戒心。”

  说着微微绽开笑容,那万般妩媚尽在这一笑这中表露无遗。赵子原虽有戒意,仍不禁看得痴了。

  他内心一凛,沉下嗓子道:“李姬?姑娘就是他们口中所提到的李姬?”

  轻纱美女双眼水汪汪的倾注着他,又问道:“难道我不是?”

  赵子原避开对方的目光,说道:“姑娘以色相布施众生,就只为区区几杯明珠?”

  李姬微笑不答,起身款款向赵子原行去,全身美妙之处在轻纱之下若隐若现,令人为之入眼动心。

  赵子原突然闻到一股馥郁的异香,非兰非麝,自对方胴体发出,她愈走愈近,香气便愈浓厚……

  当下只觉一股热气直冲了上来,眼望李姬笑靥荡满面,露出两个深深的酒涡,举手投足间,说不尽万种风流体态,加之娇躯香风四溢,更增添厢内的绮旎气氛。

  李姬低声道:“奇怪么!我这体香是与生俱来的,有令人不能抵抗的魅力,相公体内此刻难道没有感到异样?”

  她声调越来越是低沉,目光也越来越是柔和,赵子原经他一言及,果觉体内全身火热难当,懒倦无力,神思逐渐恍忽。

  李姬伸出皓莹的双手,箍住赵子原两肩,将娇躯偎在他怀中,赵子原挣扎了一番,竟然无力摆脱,豆大的汗珠自两颊涔涔而下。

  两人紧紧拥住,渐次向墙角的白玉大床移去,忽然一道冰冷的语声自厢内响起:“李姬!你做得太过分了!”

  两人齐然一惊,转目望去,只见屏右不知何时已立着一个面色冷若冰霜,身着一袭华服的女子!

  赵子原灵台一阵清醒,将李姬推开,一口真气在全身循环了十八周天,心潮已是平静许多。

  李姬伸手一拢发丝,惑声道:“武姑娘从未履足本院,今夜何以一反常例?”

  华服女子冷哼一声,道:“留香院乃家父所有,姑娘高兴要来便来,何用你多问。”

  李姬道:“李姬也不知不应有此一问,但主人既将东厢划为李姬居处,负责款待本院来客,而武姑娘不早不迟于此时撞来,却是大大不该。”

  华服女子大恚道:“你——你好不知进退,竟敢顶撞姑娘,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杀气陡生,飞身跃前,“刷”地抽出一柄短剑,一挥而出,李姬闭目待毙,只觉脸上一阵寒意,华服女子的短剑在头上划过,根根发丝随风飘荡。

  华服女子见李姬神色自若,毫无受惊迹象,不禁更是气愤道:“你以为姑娘不敢杀人,是么?”李姬淡淡道:“武姑娘在下手之先,当然必曾考虑到留香院若少了李姬可能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华服女子气极,却是对她无可奈何,敢情此间利害,果如李姬所言。她寒着脸儿转朝赵子原道:“为了聘美,你是量过一杯明珠送与李姬了?”

  赵子原道:“区区可不明此院规矩,只因见到杯上题字,一时好奇心动,始量珠入室……”

  华服女子道:“无论如何,你都算是负欠本院明珠一杯。”

  赵子原若有所悟,脱口道:“姑娘莫不成也要区区尽传所学?”

  华服女子花颜霍变,道:“李姬你居然让他进入密室……”

  话犹未完,厢外倏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足步声,一名红衫少女匆匆忙忙的走将进来,气急败坏道:“姑娘——姑娘……”华服女子蹙眉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红衫少女道:“大……大爷……来……来了……”

  华服女子娇躯一颤,道:“你是说我爹来到驿亭了!他闯入留香院没有?”

  红衫少女太过激动,以致不能出声,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华服女子喃喃道:“不可能……说什么也不可能……今晨爹爹不是犹羁留在蜈蚣岭上?缘何会突然踵临驿亭……”

  她疾然转过螓首,朝赵子原道:“你,你快躲将起来——”

  赵子原毫不以为意道:“为人不作昧心事,半夜那怕鬼捣门——区区有躲藏的理由么?”

  华服女子一扬手,“啪”“啪”两声,赵子原颊上已多了两道深红的指印,她咬紧银牙道:“姑娘叫你躲藏,还有你多口的余地?如果爹爹发现有人罔顾禁令进入留香院,那时还有你的命在?”

  赵子原用手触摸火辣辣的脸颊,他虽已摸清眼前这女子喜怒无常的性格,但自家屡遭侮辱,却仍免不了心头火起。

  但他回心一想,偏就对方武功高得出奇,自己既不是对手,只有故意与她呕气,唱唱反调:“免劳姑娘费心,区区豁出了这条命,不躲就是不躲!”

  华服女子气得花容变色,跌足道:“从没有见过这般死心眼的蠢才!要死还不容易,姑娘就先成全了你!”

  掌随声发,玉臂一抬,往赵子原拂去。

  赵子原不意对方会骤起发难,他微微一愕,陡觉自己全身大穴尽皆笼罩在她一拂之下,欲待闪避,其势已不可能,当下低喝一声,双掌翻转连环劈出。

  华服女子纤手不疾不徐的拂了一圈,赵子原掌力一窒,她左臂继之而起,朝对方中盘叩去。

  就在这刻,屏前人影一闪,一道森森的语声亮起:“歆儿住手!”

  华服女子闻声一震,手腕一沉,硬生生将去势挫住,冲口喊道:“爹爹是您么?”

  赵子原定睛一望,但见五步之前,立着一人,那人身躯又瘦又长,一身灰色长袍,双手缩在袖中,低声一叹道:“一日不见,歆儿你就认不出为父的声音?”

  语声甚是冷漠,完全不带丝毫感情,华服女子道:“女儿岂有辨认不出的道理,只是没想到爹爹会突然现身于此罢了?”

  灰衣人冷冷道:“为父也没有想到会在留香院碰见你,所以说天下事往往出人逆料,歆儿你说是不?”

  说着,轻轻挪了一下身子,赵子原但觉出那灰色衣袂翻动之间,隐隐透出了一种说不出的险恶阴森意味,令人为之不寒而栗。

  华服女子道:“确是如此。”

  灰衣人道:“就以为父目下所见而言,居然有外人敢于干犯禁令,擅闯本院,这更是为父始料所未及了!”

  他缓缓别过头来,赵子原与他打了个照面,发现这人面色如灰,就与他身上穿着的灰袂颜色没有两样,刻板而毫无表情,显是带上了人皮面具。

  灰衣人复道:“家有家法,院有院规,歆儿你说说留香院的规矩——”

  华服女子斩钉截铁道:“犯禁者死,法无二条!”

  灰衣人一颔首,如炬目光盯住赵子原脸容不放,后者只觉彷佛有两道冷电自对方眼中透出,不由打了个冷噤。

  灰衣人阴阴道:“小子你都听见了,还不自作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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