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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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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秘密若被揭穿,无论他是死是活,都一定笑不出。 他为甚么要笑?为甚么能笑? 叶开的手冰冷,额上却在流着汗,冷汗。 他听得出杨天的笑声中,彷佛带着种奇怪的讥诮之意。 但他猜不出那究竟是甚么意思? 无论那是甚么意思,现在都已变得没有意义,人死之后,他拥有的一切就都已随着生命消失。 死人唯一能带走的,只有一样: 秘密——杨天是不是也带走了甚么秘密? ——死人有时候也能说话的,只不过说话的方式不同而已。 ——他是不是还能将这秘密说出来? 用他的伤口。 伤口溃烂,流出来的血都是乌黑的,可是伤口并不大。 叶开若不是亲眼看见,实在很难相信这针孔般大的一点伤口,就能要了“飞狐”杨天的命。 风冷如刀,岂非也总是没有声音的。 叶开听见的声音,是一个人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来的人是谁。 来的是刚才从另一方向逃走的老太婆。 现在她身上穿的,当然已不是那套紧身的黑缎子小棉袄。 她那张白生生的清水鸭蛋脸,现在当然已变了样子。 变不了的,是她的眼睛,那双小小的、弯弯的,笑起来时像钩子般的眼睛。 杨天就在她面前,她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她在盯着叶开,好像一下子就想把叶开的魂勾走。 叶开卷起死者的衣襟,站起来,过了很久,才说出三个字:“他死了。” “我看得出。” “他是你的男人?” “他活着时是的。” “自己的男人死了,无论甚么样的女人都会有点难受的。”叶开也在盯着她:“但我却看不出你有一点难受的样子。” “我本就是寡妇。他并不是我第一个男人,我看见过的死人,也不止他一个。” 王寡妇道:“无论甚么事,只要习惯了,也就不会难受了。” 她显然在叹息,可是无论谁都听得出,她的叹息声中并没有甚么悲伤之意。 叶开无话可说。 她说的至少是真话,真话总是令人无法反驳的。 王寡妇忽然又问道:“是你杀了他?” 叶开道:“你应该知道他早已受了伤。” 王寡妇道:“可是他刚才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为甚么现在忽然死了?” 叶开道:“因为他受的伤并不重,中的毒却很重。” 王寡妇道:“哦?” 叶开道:“他虽然用药物勉强压制住毒性,可是一奔跑用力,毒势就发作了。” 王寡妇忽又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他是甚么人?” 叶开当然知道。 王寡妇道:“你知不知道‘飞狐’杨天不但轻功高,而且还有很多别的本事?” 叶开道:“治伤疗毒,也是他的专长之一。” 王寡妇道:“但是你现在却还要说他是被毒死的?” 叶开道:“世上只要有一种他不能解的毒,他就可能被毒死。” 王寡妇道:“真的不是你杀了他?” 叶开道:“我从不杀朋友。” 王寡妇道:“他真的是你的朋友?” 叶开长长叹息,黯然道:“只要他做过我一天朋友,就永远是我的朋友。” 王寡妇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笑了笑,道:“我也听说过你是他的朋友。” 叶开道:“哦?” 王寡妇道:“我还听过一句话。” 叶开道:“甚么话?” 王寡妇道:“朋友妻,不可戏,要戏朋友妻,要等朋友死后戏。” 她笑时眼睛媚如新月:“这句话我好像也听你说过。” 叶开苦笑。 王寡妇道:“现在他已死了,我还活着,你——” 她没有说下去。 他知道她的意思,只要是男人,都应该明白的。 叶开看着他,忽然道:“你见过韩贞没有?” 王寡妇当然见过。 她带着笑道:“那小子本来也在打我的主意,可惜我一看见他就想吐。” 叶开道:“为甚么?” 王寡妇道:“因为他的鼻子。” 叶开也笑了。 王寡妇道:“他那鼻子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烂茄子。” 叶开微笑着,问道:“你知不知道他那鼻子怎么会变成那样子的?” 王寡妇道:“是不是被人打的?” 叶开道:“对了。” 王寡妇道:“你知道是被谁打的?” 叶开笑道:“我不但知道,而且知道得比谁都清楚。” 王寡妇也知道了,笑道:“一定就是被你打的,对不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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