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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麻衣客叹道:“好汉子!”话未说完,不住咳嗽起来。

  玉狐狸等四人对望一眼,都看出他已被海大少那一拳打得多少受了些内伤。四人心意相同,便待乘机出手。忽然间,只听李剑白嘶声喝道:“别人饶你,我却不能饶你!”反手拔出了长剑,一掠而出,直刺麻衣客。李洛阳惊呼一声,变色而起。李剑白长剑如风,已接连刺出七剑之多,剑剑不离麻衣客要害。

  麻衣客轻轻避过七招,道:“李洛阳,还不令他住手?”

  李剑白满面俱是悲愤之容,大喝道:“谁说我也不住手!”突然双手握剑,全力一剑刺了出去。他这一剑虽是拼命的招式,但上下空门大露,遇着麻衣客此等武功高出他数倍之人,此招实如送死。

  李洛阳惊呼着振衣而出,只见麻衣客身子一侧,让过了来剑,疾伸两指,闪电般夹住了剑尖。李剑白那一剑是何等力道,但此刻剑被人两根手指夹住,竟动弹不得,他纵拼全力,亦有如蜻蜓去撼石柱一般。剎那间他但觉万念皆灰,知道自己此仇再也报不成了,撒手抛剑,纵身撞向石壁,李洛阳急地抱住他身子。

  李剑白嘶声道:“莫拉我……莫拉我……妈……她……她老人家……孩儿不能为她雪耻,只有……”

  麻衣客突然大笑起来,随手抛去长剑,摇头道:“李洛阳,看你这莽儿子是误会了。此间只有你与我的仇恨,大是与别人不同。”

  李剑白身子一震,道:“你……你说什么?”

  李洛阳叹道:“傻孩子,你母亲怎会是那种女人?”

  李剑白掌中匕首“当”的落下,道:“但……但……”

  李洛阳叹道:“为父与他的仇恨,只是因为他曾在珠宝会集之期,夺去了咱们家一批家传之宝,为父却无可奈何。”

  麻衣客大笑道:“洛阳珠宝世家,名扬天下,万万丢不得这人,是以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丢了珠宝,也一直不敢声张。”

  李洛阳叹道:“江湖中只道本宅数十年俱无珠宝失窃之事,若非小儿今日误会,我也不会将此事说出来,自坏本门的名头。”

  麻衣客道:“今日你既说出,想必是要向咱家索回珠宝的了?”

  李洛阳沉声道:“十年前我武功大不如你,这十年来我已练了一手功夫,今日要与你一拼胜负。”

  麻衣客道:“既是如此,就……”

  语声未了,只听那南极毒叟冷冷截口道:“李某人的功夫,最好稍等再拿出来献丑,这一阵我四人接过了。”

  李洛阳还未答话,李剑白怒道:“你四人凭什么争先?”

  “南极毒叟”高天寿道:“就凭这个。”他不但言语冰冷如刀,面上也是喜怒难测,与他那寿星般滑稽的生相,显得十分不配。只见他俯手拾起了地上长剑,随手一拗,长剑便折为两段,一齐递给李剑白,冷冷道:“剑是你的,还给你。”

  李剑白此剑乃是家传利器,虽非干将、莫邪一类神物,但世家代代相传的兵刃,自是精钢百炼,非同小可。他平日将此剑甚是珍惜,绝不离身,此刻见这怪老儿竟随手便将之一折两段,李剑白瞧得既是惊骇,又觉心痛,忍不住伸手去接。突听麻衣客叱道:“剑上已有毒,接不得的。”李剑白一惊缩手,俯首望去,只见那光芒闪耀的长剑,此刻果已变得碧惨惨黯淡无光,他那里还敢伸手去接。这“毒叟”一触之下,便将长剑染毒,此等施毒的功夫,不但李氏父子惊骇,别人见了也不禁色变。

  “南极毒叟”哈哈笑道:“我这‘毒叟’两字,岂是浪得虚名的么?”随手一抛,两段剑流星般飞出。

  “玉狐狸”杨群笑道:“此剑丢了多可惜。”语声方出,他身形已起,竟比那断剑去势还疾,两只长袖凌空一卷,便将两段剑全都卷入袖里。短短七个字方自说完,他身形又已站回原地,不但来去倏忽,飞翔如意,而且身法更是惊人美妙。众人见这“玉狐狸”竟然施展出这一手如此惊人的轻功,无论是友是敌都不禁脱口喝出彩来。

  只有那一排黑巾蒙面的黑袍妇人,仍然幽灵般屹立不动,别人若不注意,竟难发现她们的存在。

  ***

  但见“玉狐狸”杨群双袖一抖,将断剑抖落地上,“快活纯阳”笑道:“丢了既可惜,不如废物利用了吧!”

  他俯身拾起长剑,走到那方才被“神力霸王”一拳击裂的石墩前,接着笑道:“项施主神力虽惊人,但却太失礼了些,将主人家好好一个凳子,弄得坐不成了,贫道正好利用这废物,为它修补修补。”他一面说话,右手拿着断剑,左手拢起两半石墩,胸膛起伏,提气作势,突然吐气开声。只听他口中“啃”的一声,竟将那半截断剑生生刺入石墩里,生生将两半石墩钉子般钉在一起。那石又硬又脆,但他以剑穿石,却有如刺穿豆腐一般,不带声息,众人又不禁喝起采来。

  “快活纯阳”吕斌拍了拍手,长身而起,笑道:“诸位且莫喝采,贫道手上若是事先未涂解药,此刻早就被毒死了。”

  “神力霸王”一拳碎石,面不改色;“南极毒叟”折剑如竹,掌上染毒;“玉狐狸”飞身追剑,来去如电;“快活纯阳”剑刺坚石,如穿豆腐。这四人一人露了一手功夫,无一不是惊人之作。

  铁中棠、水灵光双手相握,瞧得实是心惊。

  “南极毒叟”眼角斜睨着李剑白,冷冷道:“就凭咱们这四人的几手功夫,可够资格与你争先么?”

  李剑白目定口呆,无话可答。

  麻衣客哈哈一笑,道:“既已抢得了先,就动手吧,想不到这十余年来,你四人武功果然精进许多。”

  “南极毒叟”阴森森笑道:“纵然精进,却也比不上你。我四人商量,只有一齐动手了。”

  四个人身形一转,抢了四角,将麻衣客围在中央。麻衣客看来虽仍气定神闲,颜色不变,其实暗中早已戒备森严。“玉狐狸”杨群微一抱拳,道:“小心着,我……”

  突听一声轻叱,道:“且慢!”声息虽轻,但听来有如钢针刺在耳中一般。

  ***

  “玉狐狸”等四人齐地一惊,转目瞧去,这才瞧见两个黑袍蒙面妇人,离群当先走了过来。她两人行路的姿势极是奇异,肩不动,腿不屈,竟有如浮云飘动,鬼魅移形一般,但见长袍不住波动,人已到了眼前。

  麻衣客与玉狐狸双方都觉奇怪,猜不出她们是谁,也猜不出她们是何来意。“快活纯阳”道:“女施主们有何见教?”

  左面的黑袍妇人缓缓道:“你四人动不得手。”

  她语声平和轻柔,不带丝毫烟火气,但语句却是命令之式,似是此话一说出来,别人便不得更改。

  玉狐狸等人呆了一呆,齐地放声大笑起来,只有“南极毒叟”最是深沉,仍然不改声色,缓缓道:“我四人为何不能动手?”

  黑袍妇人道:“你四人在外奸淫屠杀,无所不为,你既奸了他人妻子,别人自也可奸你之妻子,你有何资格动手?”

  项霸王大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管咱们的事?”

  黑袍妇人缓缓道:“苍天有威无力,不能亲管人间之事,所以要借我们的手,为天下妇人女子来抱不平。”

  项霸王大笑道:“如此说来,你们莫非是苍天的使者不成?”

  黑袍妇人道:“正是。”

  她每句话说来俱是平和轻柔,也无人瞧得见她们黑巾后面上的表情,但这“正是”两字出口,却带着种无比神奇的魔力,让人无法怀疑,只觉她们真的是白天而降的神使,世人绝不能违抗于她,纵是项霸王这般强横之人,听了这短短两字,也不觉打了个寒噤,别人更是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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