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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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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天蝠听得那“大哥”二字,双眉微皱一皱,忽然大喝道:“水灵光,是你!谁敢将我师妹如此?” 喝声凌厉,众人听了都不禁一惊,防备更严。水灵光方才眼中只有铁中棠,此刻也被喝声所惊,才瞧见别人,颤声道:“大师兄,你……你也在。” 艾天蝠喝道:“师兄在这里,师妹你莫怕,我来救你。”一面分辨情势,便待飞身扑将上去。 突听水灵光道:“且慢,我……我已不是你……你师妹了。” 艾天蝠一怔,怒道:“你说什么你……你想必是糊涂了。”要知武林中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将这师徒之礼,看得最重。 此刻水灵光如此说话,岂非有如不认“鬼母”为师,艾天蝠惊怒之下,但还护着她,便说她糊涂了。那知水灵光却接道:“不,你……我没有糊涂,我已……已向‘鬼母’行过最后一礼,说明从此不再是她徒弟了。” 艾天蝠听她竟敢直呼师傅的名号,便知她所言非虚,当下更是惊怒,戳指道:“你……你竟敢叛师?” 铁中棠惶声喝道:“二妹,你……你疯了么?” 要知叛师之罪,在武林中当真非同小可,铁中棠听她如此,心里也自急了,忍不住脱口喝骂出来。水灵光道:“不错,我叛了她,但她已宽恕了我。”她先前说话还有些口吃,但此刻却说得音节铿锵,流流利利,显然已有决心。 艾天蝠惊怒道:“叛师之罪,师傅怎会饶你?” 水灵光流泪道:“我不信他死了,一心要出来找他,但他若死了,我也要死,所以我……我不愿再做别人徒弟。”她这几句话虽然说得简简单单,无头无尾,但其中却当真情深如海,也不知包含了多少情意。 铁中棠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暗暗忖道:“是了,她为了出来寻我,才会落入司徒笑手中。” ▼第二十七回 履上足如霜 艾天蝠木立当地,忖道:“是了,她已决心与铁中棠同死,却惟恐自己死后,师傅伤心,是以便先断绝师徒之义。”立觉鼻子一酸,连忙厉喝道:“无论如何,我也要将你带回去问问师傅,别人谁也动不得你。” 司徒笑冷笑道:“你更动不得。” 话未说完,艾天蝠袍袖已直拂他面门。司徒笑见他袖风如此强劲,那肯硬接,急退三尺。只听“呼”的一声,艾天蝠身形已如蝙蝠般冲天而起,向水灵光发声之处,笔直扑了过去。 黑星天、司徒笑立刻钉住了铁中棠。白星武、骆不群嗖的窜起。艾天蝠身形凌空,只听左右两道掌风击来,双袖飞展,左袖迎向白星武,右袖挥向骆不群。白星武伸腿一勾,勾住了云梯,身子藉势缩回,艾天蝠左袖落空,骆不群却是双掌并出,硬生生地接了他一掌,只听“砰”地一声,骆不群被他袖中一掌,震得直跌下来,但艾天蝠却也不禁被他震得向左一侧。他身形凌空,无处藉力,只听左面掌风袭来,方自勉强避过,但白星武左足挂在云梯上,身形却可移转自如,一掌落空,一掌又至,艾天蝠拼尽全力,挥掌迎去,那知白星武手掌突又缩回,右足急飞而起。 艾天蝠纵是武功高绝,怎奈双目看不到对方竟有落足藉力之处,自也想不到对方身子凌空,还能如此变招。 水灵光、铁中棠看得清清楚楚,不禁大骇惊呼,但呼声未了,艾天蝠却已被那一足踢起,如断线风筝般斜斜飘落。 *** 铁中棠肩头微耸,司徒笑冷冷道:“你不要她的命了?”铁中棠心头一寒,再也施不出气力。 突然间,茅屋中惊鸿般掠出一条人影,凌空接着了艾天蝠,脚尖沾地,再次腾身,嗖的窜回茅屋中。众人只见眼前一花,隐约只看到一条窈窕的红衣人影,这人影便已没入茅屋,身法之快,有如鬼魅,人人俱都大惊失色。 司徒笑暗道:“原来他还有帮手,我再不逼着他答话,只怕夜长梦多。”立刻大喝道:“铁中棠,你决定了么?” 铁中棠黯然道:“你要我怎样?” 司徒笑道:“你先发下重誓,永远听命于我。” 铁中棠道:“然后呢?” 司徒笑忽然阴恻恻笑道:“除此之外,你还要废去全身武功,但小弟绝对终身锦衣玉食地侍奉着你。” 水灵光惊呼一声,颤声道:“你……你好狠……” 司徒笑大笑道:“我要的只是他的头脑,要他武功作什?” 他本待将铁中棠留为自己助手,但忽然想起此人武功既高,心机又深,留在身旁,终是大患,倒不如索性将他武功废去,逼着他说出“大旗门”藏身之处,那时他武功尽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有乖乖地听话了。他越想越是得意,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铁中棠只听得手足冰冷,目眦尽裂,嘶声道:“你若想人答应你这条件,当真是在做梦了。” 黑星天微微笑道:“她为了寻你被捉,你忍心不救她?” 司徒笑大笑道:“铁兄若不救她,小弟无所谓,反正……哈哈,反正小弟近来寂寞得很,正要寻个佳人来解闷。” 铁中棠心头一寒,想到司徒笑的话中之意,身子不觉微微颤抖起来,长叹道:“我若答应了,你是否便放了她?” 司徒笑嘿嘿一笑,道:“这个……” 突听身在高处的水灵光曼声歌道:“男儿本应重情义,情缠绵,梦缠绵,恩义自消竭。若是情义难兼顾,情为先?义为先?” 众人听她唱起歌来,都不觉一怔,彭康等人,虽然武功高绝,但却粗鲁无文,都不禁暗笑忖道:“原来这女子怕死,此刻竟要以情义打动铁中棠,要他答应!”司徒笑虽然心智灵敏,一时间也难意会。 但铁中棠早知水灵光心念,此刻心头一寒,忖道:“是了,她要我莫只顾了我与她之情,而忘却师恩如山。” 只见水灵光泪流满面,又自歌道:“人寿百年,镜花水月;红尘繁华,瞬即变迁;缠绵难久远。纵使高处不胜寒,也应胜人间。” 众人虽都不知不觉间已听得痴了,但却更是茫然不解,只有铁中棠与她心意相通,流泪暗忖:“她这是说人生如梦,不足留恋,也要我莫以她生死为意,她……她竟已抱定必死之心了。” 水灵光见到铁中棠已低下头,凄然一笑,接着歌道:“人间难偿素愿,天上却可相见。豆蔻红颜,瞬即白发,纵偿素愿,也不值留恋。郎君切记住,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她歌声越来越是凄切缠绵,在暮色苍茫、风雨凄凄中听来,更是令人回肠荡气,神思如梦。纵是司徒笑、黑星天等凶狡之人,也不禁早已听得痴了,那几个推车的黑衣大汉,更早已坐到地上,埋首流泪。这些人虽听不懂歌中含意,但听得那凄切的歌声,便不知不觉,悲从中来,只觉天地萧索,一无生趣。 铁中棠更是情难自己,独自暗忖道:“她要我莫留恋人间欢乐,到天上再与她相见;她说人间红颜易老,天上却可生生世世,永不离别。但……但她虽与我订下天上之约,我又怎忍在人间将她弃却?”一时之间,四山彷佛只剩下水灵光那凄切歌声的余韵,别的任何声音,都不再听到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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