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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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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仪道:“无妨告诉大家,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说着又轻轻拉起了琴。 万古雷道:“二十七八年前,西门先生在苏州府结识了岑老先生,老先生性喜音律……” 正说到此,邢益一家四口又从室中出来。邢夫人显得异常镇静,在巧儿搀扶下,回到园中石凳,坐下后,道:“让各位扫兴了,老身愿当众说出昔年的一段血仇,请西门先生和万东家及各位大侠,替老身报仇泄恨……”一顿,续道:“二十七年前,家父结识了西门先生。西门先生以琴艺在苏州府扬了名,家父素喜音律,妾身也习得一手好琵琶,因此先生来后,我们曾常常合奏,适才兰姑娘唱的两首曲,便是我们经常合奏的曲目。不怕诸位见笑,家父看上了西门先生的文才,便有许婚之意。西门先生便回故里处置家产,以便日后在苏州府定居。谁知他这一走,我家大祸临头……” 西门仪停止了拉琴,头垂得很低。众人齐把目光,瞧着邢夫人,心里无比惊异。 邢益则充满怜爱地瞧着夫人,邢开泰和巧儿则满脸惊诧,听得入神。 “有一夜,家中来了两个贼人,他们见人就杀,然后掳掠珍宝财物。妾身在梦中被惨叫声惊醒,匆匆穿了衣服出门,被一蒙面贼抓到,当时不知为什么昏了过去,事后才知是被他点了穴道。待妾身醒来时,置身于一间豪华内,有两个丫环在一旁侍候。一问才知妾身在一位官员家中,这位官员是驻苏州卫所的指挥佥事皇甫楠,他要娶妾身为第二房夫人。不久,皇甫楠果然来了,妾身以死相抗,发誓不从。这样相持了两个月,他受命调往杭州。妾身寻死寻活,他无法遂其心愿,为惩治妾身,把妾身赐给他一名忠实部下邢益百户。这已是一年多后的事情,当时妾身重病缠身,万分憔悴,眼看活不出一个月。邢益百户对妾身十分尊重,延聘名医与妾身治病,半年后才慢慢痊愈。本想一死了之,但身负血海深仇,不能就这么撒手西归。经再三斟量,妾身下嫁邢百户,但要邢百户立誓为岑家报仇。邢百户对天立下誓愿,这才结了亲。这么多年来,妾身无时无刻不思报仇,但皇甫楠官越做越大,手下的狐群狗党越来越多,报仇无望……” 众人听得直叹气,又为西门先生惋惜。 邢夫人一顿之后,又道:“妾身本由家父许给西门先生,哪知突遭巨变,妾身身不由己,有负先生,望先生恕罪……” 西门仪叹道:“小姐家遭惨变,只恨在下来迟,这些年来一直在查访真凶,曾怀疑是皇甫佑安所为,但并无凭证。没想到小姐尚在人间,这是不幸中之大幸!往事不可追,小姐不必自责,今后当以兄妹相称,不知意下如何?” 邢夫人哭道:“多谢西门兄……” 邢益连忙喝道:“开泰、巧儿,还不快去拜见你大伯!” 邢开泰、巧儿泪流满面,走过去行礼。 西门仪道:“免礼免礼,不必如此。” 造化弄人,拆散了一对鸳鸯,西门仪先生一直未娶,孤身一人,好不叫人感慨。娇娇、季兰、罗燕等诸女,无不珠泪滚滚。 万古雷道:“西门先生为查访仇家,一直未成家,皇甫楠所行恶事,何止这一桩,此贼不杀,不知还有多少无辜者被害!” 邢夫人闻听西门仪未娶,更是难过,眼泪不断涌出,回想当年,二人意笃情深,本是美好的一对,可恨皇甫楠,硬生生毁了她一生。 邢益心中也十分难受,夫人当众道出当年与西门结亲之事,是为了表示光明正大,不会背夫弃子去谋求破镜重圆。尽管如此,总是有些对不住西门先生,西门先生终身未娶,岂不是绝了后,不如让开泰、巧儿拜他为义父。这样一想,便道:“当年之事,造化作弄人,若西门先生不弃,小儿小女拜先生为义父。” 西门仪一惊:“这……不敢当……” 岑秀娟道:“西门兄为寻访真凶,辛苦几十年,妾身无以为报,不收义子就请收这一双儿女为徒。一则授艺使他们能为外公外婆报仇,二则由他们兄妹对先生尽一份孝心,不知西门兄可愿了却妾身心愿?” 西门仪道:“授艺理所应当,老夫答应。” 邢氏兄妹连忙下跪叩头拜师。 邢益道:“对对对,这么称呼最好!” 邢夫人道:“妾身扰了大家的雅兴,十分对不住,妾身这就告退。” 夫人回屋后,众人再无心思作乐,一个个沉浸在忧伤惆怅之中。 秦忧等四人坐在草地上,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罗燕、公冶娇等诸女也十分落寞。 万古雷也思绪万千,心想自己终于又回来了,娇娇就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从此不会再分离。可公冶大哥呢,此刻会在什么地方?他与柳锦霞能不能见面,结局又会如何? 唉,天底下,有情人并非都能成为眷属,有幸成为伴侣者,当珍惜之。李白诗云:“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因此要珍惜这每时每刻的相聚,直到永远……” 正沉于遐想之中,有弟兄来报,京师分堂欧炎堂主和码头总管苏兆来见邢益。 万古雷笑道:“各位散开,请他们进来,邢总管在竹梅居客室接见,听他们怎么说。” 邢益匆匆出去迎接,众侠藏在花台后。 不一会,只见邢益陪着五个人走来,欧炎、欧杰父子和苏兆走在前面。等他们入室,众侠就躲在门外两侧偷听。 这时天豹卫跟踪苏兆的两名弟兄回来了,说苏兆一整天都在欧炎家里。万古雷让他们去歇息,寻思苏兆这小子居然不离开京师去总舵,看来只好拿下他审问了。 此刻只听邢益道:“苏总管、欧堂主夤夜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欧炎道:“邢总管这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邢益道:“没有哇,堂主何出此言?” 苏兆道:“我们派了人查看你这里的动静,知道你没事才敢来的。今日中午万古雷率一大帮人马来到码头,我们寡不敌众,码头被他占了。最恼人的是,龟鹤帮叛变……” 邢益故作吃惊:“啊呀,这还了得,总管为何不赶紧回总坛禀报?” 苏兆道:“邢总管,你忘了吗,京师人员不奉总坛飞鹰特使传命不能去总坛!” 邢益道:“事关重大,又这般紧急,不及时报告岂不误了事?” 苏兆叹口气道:“不瞒你说,我也不知总坛在何处,要是知道,早走了!” 邢益诧道:“苏总管,你可是皇甫夫人的堂弟,连你都不知总坛在何处,未免不实。” 苏兆道:“堂弟又怎么了,这是当初说好的,若在外主持码头事宜,就不能知道总坛所在。我不愿在总坛受管束,情愿留在外称雄。” 万古雷心想,真见鬼,白派人盯他的梢。 邢益又道:“那么,既不能回去报告,我们该怎么办呢,愿听两位的高见。” 苏兆道:“我请欧堂主率分堂高手去夺回码头,争了一天,欧堂主不干!” 欧炎道:“并非老夫不干,姓万的小子武功高强,他既然明目张胆来夺码头,自是有备而来,别看京师分堂虽挂了不少武师的名,真要召他们来动手,只怕请不动,靠不住。是以老夫劝苏总管忍耐一时,还是等总坛来人再说!” 邢益道:“总坛有人来索钱,没到码头上找苏总管吗?年三十之前,他要带钱回总舵。” 苏兆道:“既然来找你邢总管,哪有不来找我的?你说的是吴富成是不是?” 邢益道:“正是他,可知他下榻何处?” 苏兆道:“怎么,你要找他?你以为这小子知道总坛在何处吗?” 邢益道:“总坛来的人不知总坛在何处,这不是大笑话吗?苏总管你说笑了……” 苏兆道:“我一点也没有说笑,原来你邢总管也不知道。告诉你吧,这些人并不住在总坛,总坛有事要派出人去,就会有人去找他们,让他们到指定的地方去,回来后在原地听命,自有人来询问他们事情办得如何。” 邢益讶然道:“这么说来,知道总坛在何处的人不多,不知这猜测可对?” 苏兆道:“不对。知道总坛在何处的人不少,但能出总坛的人有限,懂了吗?” 欧炎道:“原来如此,真够神秘的。” 邢益道:“这么说来,经常到京师办事的人,并不是从总坛出来的人?” 苏兆道:“对了,所以找吴富成没用。” 邢益道:“有用,他所在之地,一定离总舵不远,可以把消息快些传回总坛。” 苏兆道:“你错了,他奉派出来办事,没有总坛的命令,谁也派不动他。” 欧炎摇头道:“这样做虽有好处,令出一门,但也有不足,显得僵硬不灵活。” 邢益道:“既然如此,老夫只有等吴信使找老夫时,把事情告诉他。” 苏兆道:“只能这样。邢总管你小心些,这地方是他的家,他会来找你的。” 邢益道:“苏总管是否暂住分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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