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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他呆坐在椅上,望着烛火出神,心里却翻江倒海,难以平静。

  在他眼前,老现出古坟顶上的白衣人影,不知为什么却与他妻子尤绮云十分相像。

  他无数次要自己相信,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尤绮云肯定在娘家呆着,但依然驱散不了心头的疑云,白衣女出现两次,他决不会看错。

  他和尤绮云成亲五年,对她可说是又熟悉又陌生。

  他只熟悉她的外貌,却不了解她的心。

  他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成亲前,他和她只见过一面。

  婚事是两家长辈议定的。

  早年,惠耘武未出生时,爹爹开设了镖局,尤绮云之父在镖局当镖师,两人结下了生死之交。惠耘武十二岁那一年,尤绮云刚满两岁,镖局歇业,两家父老分手前在饭桌上当众议婚,定下了这门亲事。

  以后,惠耘武一家迁到了江陵府,尤绮云一家则回老家公安县府,在乡下置了田产,过起太平日子。

  公安县与江陵隔江相望,相距并不很远,但平日也难相聚。

  惠耘武与尤绮云一直未见过面。

  直到老父有病,才带病偕惠耘武到公安县府去迎亲。

  不料尤母急病身亡,婚事一搁就延了三年,说尤家只有一个女儿,必须守孝。

  三年后又拖了一年,才办了婚事。

  九年前初见尤绮云时,她年方十七,生得美丽白皙,惠耘武一眼就看上了她,而她却十分冷淡,不苟言笑。

  她在家守丧时,惠耘武又去过几次。

  她借口守丧避而不见。当时惠耘武虽有些不悦,但也并未放在心上。

  成亲后,惠家老主人不久逝世,第二年母亲偕亡,这个家除了小两口,就只有仆役。

  然而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美满,她对他总是冷冷淡淡,相比起来父母在世时还好一些。

  她经常一人独处,不愿与他交谈,宁肯对天井发呆。

  她似乎有很沉重的心事,但她不吐露支言半语。他有时觉得,和她生活在一起的不是活人,而是—尊冷冰冰的石头雕像。

  他焦急于心,却又束手无策。

  去福州时,他千方百计要她偕同前往,尤绮云只回答他个“不”字,心灰之下,他只得一人去了福州,哪知回来她竟一走了之。

  他愤怒、懊恼、忧伤,却又无法可想。

  今日在龙山古坟所见,实在是太过眼熟,他必须先回岳母家一趟,看尤绮云是否在家。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他告诉钟震坤去岳母家,当天便可赶回。

  钟震坤等便未出门,在家消磨。

  天擦黑时,惠耘武神情疲惫,独然一身回来了,进屋第一句话就是:“她根本没回娘家!”

  直听得钟震坤等人目瞪口呆。

  仆役端上饭菜,钟震坤等早已吃过,便坐在一旁相陪。

  年青人则在天井和老秀才说笑。

  惠耘武只喝酒,不吃饭。

  钟震坤等人都不知该说什么,一时无人开口。

  俄顷,惠耘武道:“明日小弟欲往龙山密林古坟一探。”

  钟震坤不解,道:“寻找弟妹要紧,这密林中人何必过问?”

  “正是为了找她,所以须冒险一探。”

  “咦,贤弟,你这话是何意?”宁月娥讶道。

  “不怕兄长们耻笑,那古坟顶上现身的白衣女,十之八九就是尤绮云!”

  “什么?”众人都大吃一惊。

  月娥劝道:“贤弟,你不要太着急,弟妹怎会去那种地方,许是你想她才……”

  “不,并非小弟神智不清,那准是她!”

  诸葛鼎道:“不可思议,未免荒唐……”

  “不错,这确实有些荒唐,但白衣女身形与尤绮云太相像,不去查清,小弟心中难安!”

  诸葛鼎等三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半晌钟震坤道:“既如此,明日前往一探,弄清了真相也好。”

  惠耘武道:“不必烦劳兄长,明日小弟单独前往就可……”

  诸葛鼎道:“密林中不知何人,必须谨慎,还是大家同去为好,自家人不必客气。”

  惠耘武长叹一声:“但愿不是她!”

  众人又好言劝慰一番,至晚各自安歇。

  第二日天刚破晓,众小侠便在院中练功,钟震坤把探山的事说了,只略去寻找尤绮云一节,要大家上山后小心,不能鲁莽从事。

  众小侠听了十分高兴,忙去更衣准备。

  吃过早餐,一行人骑马出发。

  和前天一样,众人把马留在马跑泉,徒步往古坟走。

  一个个十分小心,不敢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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