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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第十五章 风吹芳心起涟漪

  聂小倩那无限美好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那片浓密树林之中。

  她适才站立之处,突然又出现了两个人影。

  这两个人不知由何处飘落,身法之轻捷恍如幽灵,甫一现身,立刻为这月色昏暗的崖头带来了一片阴森鬼气,神秘诡谲已极。

  这两个人一个身材颀长,身着青袍,面覆黑纱;另一个体形瘦小,身着黑袍,长发披肩,面色惨白,阴森怕人。

  仔细一看……

  那青袍蒙面人,赫然竟是千毒门门主雷惊龙,他目光森寒,凝注聂小倩身形消失处,不言不动。

  那黑袍怪人,则是雷惊龙座下二灯使之一的阴煌,双目狠毒光芒闪烁,向林中望了一眼,转对雷惊龙阴声说道:“门主,至今你该相信我并没有看错吧!”

  雷惊龙双目冷芒暴射,随又敛去,头也未回,冷然答话:“阴煌,你这是向我邀功么?”

  黑袍怪人嘿嘿一笑,答得很狡猾:“属下怎敢?既为门主麾下,就应忠心耿耿,不能坐视门人反叛而隐之不言。”

  雷惊龙仍然没有看他,语气也仍是那么冷:“看来你果然是我的心腹人,我决定记你一功。”

  “多谢门主恩典。”黑袍怪人躬身说道:“其实,这原是属下分内事。”

  站直身子,目中凶芒闪射,飞快向林中投了一瞥,狠声又道:“门主,这贱婢该当何罪?”

  雷惊龙淡淡说道:“那要看是从那方面说了,或许与你一样,我还应该记她一功才是。”

  黑袍怪人一怔,讶然凝注雷惊龙:“属下愚昧,不知门主此言何意?”

  雷惊龙斜瞥了他一眼,道:“这不难懂,因她助夏梦卿疗伤,使夏梦卿得以早日康复,要不然我岂不要多等一些时日?”

  黑袍怪人呆了一呆,随即诡笑说道:“门主不愧是英雄,属下无限敬佩。”

  面色一寒,阴阴又接道:“不过,门主莫忘了当初手创千毒门时所订的规条,聂小倩无意中助门主早遂心愿固然有功,但她生心叛变却仍……”

  雷惊龙突然一笑,笑得好不阴森:“这不用你操心,我赏罚分明绝不徇私,聂小倩促成我早遂心愿,论功必须行赏;她心生叛逆,也难免身受修罗穿心之罚。”

  话声未落,黑袍怪人忙自躬身,飞快说道:“请门主颁下令谕,属下立即前去生擒贱婢。”

  雷惊龙双目冷芒轻扫,吓得黑袍怪人那刚自直起的身形,微微一颤,又复俯下:“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告诉你,在我面前你最好别打那假公济私的主意。”

  黑袍怪人身形剧震,俯首干笑说道:“门主误会了,属下怎敢,属下一片赤心,为的是怕那贱婢闻风远遁。”

  雷惊龙双目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冷冷说道:“是么?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根本无庸担心她会闻风远遁;再说,叛我之人,纵然逃到天涯海角,谁能幸免一死?”

  黑袍怪人禁不住毛发悚然,自己这位门主说的丝毫不差,以往所有叛逆之人,莫不在那无影之毒下断魂绝命,无一能得幸免,连忙躬身谄笑:“门主神威,那么……”

  雷惊龙微一挥手:“我自有主张,你应该已听到适才夏梦卿临走之时,交代她的话儿。”

  黑袍怪人也是一个深富心机,狡诈阴狠的人,闻言也才猛然憬悟,小巫面对大巫,他顿有不如之感;无论心智、凶狠,自己都较这位门主差得太远!他望着面前那卓然而立隐透阴森的身形,不由打心底里冒起一丝寒意,惶恐得不知所以。

  雷惊龙视若无睹,淡淡一笑,又道:“这件事且不去管它,夏梦卿那些人也可暂时置之不顾,为我传谕,自即刻起全力追查罗剎三君的行踪,一有所见,立刻来报我,去吧!”

  黑袍怪人如逢大赦,恭应一声:“属下遵谕。”身形陡化长虹,向崖下飞射而去。

  望着黑袍怪人那飞射而去的身形,雷惊龙覆面黑纱后那薄薄唇边,浮现一丝残忍的笑意;笑得诡异难测,袍袖轻挥,一闪不见。

  ***

  神力侯府后院那座小楼的纱窗上,犹透着灯光。

  如此夤夜,灯火未熄,这显示着傅侯伉俪犹未入寝。

  事实上,的确如此。

  小楼内,红烛高烧,蜡泪淋漓,傅小天与薛梅霞正自隔几对坐。

  两个人一般地愁眉不展,低着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也难怪他们如此忧心伤神,四天已经过去,京城四郊亦已搜遍,竟然徒劳无功,根本没有找到夏梦卿一丝踪迹。

  这实在是一件绝顶离奇,而又令人深深担忧的事。

  倘若夏梦卿功力情况好好的倒也罢了,偏偏他目前正身负极重内伤,不宜过分妄动真力,在此帝都危机未除,布达拉宫密宗高手,千毒门狠毒徒众,罗剎三君环伺之时,他可以说无时无刻不处在极端危险之中,没有人能相信这些人一旦发现了他的弱点会放过他。

  他只要落在任何一个敌人的手中,那后果就不堪设想。再说,皇上的限期不过一个月,紫凤钗、绿玉佛两件稀世至宝又落入罗剎三君的魔手……

  这一切、一切,怎不令傅小天夫妇心急如焚,忧愁欲绝?

  傅小天几天没有合眼,薛梅霞也陪着他数夜未眠,寝食俱废,肉体上的折磨也许还能忍受,再加上精神上的焦灼、忧虑,那就便人难以负荷了。就是,铁铸金刚,铜浇罗汉般的神力威侯傅小天也日见消瘦了。

  他失去了往日的英风豪气,显得那么地萎靡不振。

  环目中满布血丝,黯淡失神,那部威猛慑人的虬髯,也变得零乱不堪。

  傅小天尚且如此,薛梅霞自是更不必说了,因为她身受的要比傅小天更多、更重。

  其实,像傅小天这种豪迈奇男,人中英杰,再怎么样也不致一蹶若是,他一向坚强得仿若擎天巨柱,东岳岱宗,任何风暴也不能撼之分毫。

  主要的,还是他爱妻情深,一半儿以上是由于眼见薛梅霞的日益憔悴,以致在愁苦之余又另添一份忧虑。

  他了解爱妻的心情,薛梅霞也了解夫婿愁苦的原因,可是,夫妇之间,却谁也没办法安慰谁。

  因为,除非能立刻把夏梦卿寻到,一切安慰都属徒然。

  但是,已经一再试过了,多日的搜寻,所得到的只是失望的打击。

  所以,伉俪两人只有枯坐相对无语。

  夜色很宁静,小楼里的空气,更透着无限沉重,沉重得使人有点透不过气来。

  蓦地,一阵急促的蹄声由远而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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