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獨孤紅 > 俠宗 | 上页 下页
一六四


  小黑出了名的機靈,大妞一般地玲瓏剔透,焉得不懂?兩個人都低下了頭,好低,好低,不勝害臊。

  衛涵英抬眼望向旺大爺老夫婦倆道:「原諒我現在才徵求您二位的同意。」

  旺大爺一瞪老眼,道:「誰說的,我跟大妞她娘,心裏早就有了譜兒了……」

  一轉臉,道:「老婆子,你說是麼?」

  旺大娘老眼一橫道:「你這個老頭子,這還用問麼?」

  大夥兒全笑了,笑聲中小李子拉著傻大順一拐一拐地到了那小兩位身邊,沖著他兩個一拱手,小李子道:「恭喜二位了。」

  大順咧著嘴道:「快讓我們喝酒吧!明年好抱個白胖小子。」

  這話說得太早了,大妞一個姑娘家,怎麼受得了?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趙大爺一瞪老眼剛要罵,卻被大順又一句:「不,我說錯了,該是黑胖小子。」

  逗得忍不住笑了,大夥兒也都笑了。

  笑聲中,不知誰說了一句:「家裏去吧!」

  大夥兒擁著大小兩對走了。

  以後半天之溫暖、熱鬧,那是自不待言。

  住的雖然是貧苦人家的大雜院,可是衛涵英只覺得這地方比世上任何一個地方都溫暖,敢說把皇宮給她她都不願換。

  這是可貴而感人的情,真情。

  遠離恩怨紛爭沒有虛偽,沒有險詐,只有溫暖與真情,這半天中大雜院裏沒一家不忙,東家做這個,西家做那個,到了天黑,院子裏擺上了四桌酒席。

  任他嚴慕飛怎麼說都不行,喜事是非辦不可。

  席上,幾位老太太把壓在箱底下多年的東西拿了出來,這個送,那個送,剎時衛涵英懷裏抱了一大堆。

  這,使得衛涵英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

  喝完了酒,幾個老太太抖出了一件瞞人半天的秘密,東廂是臨時新房,早就佈置好了,全是新的,喜燭也點上了。

  於是,大夥兒又擁著一對新人進了洞房,直到半夜才盡歡而散。

  這一夜,大禮已行,洞房情趣非筆墨所能形容。

  箇中滋味,只有嚴慕飛跟衛涵英兩個知道。

  那另一對,小黑跟大妞,則躲在大雜院外的牆根下,依偎在一起,喁喁低語,情意綿綿,好不甜蜜。

  ***

  第二天,日高起,在大夥的恭送下,嚴慕飛跟衛涵英走出了大雜院,也許是宿醉未醒,衛涵英嬌靨紅紅的,那成熟的風韻,說不出有多動人。

  正午,他兩個進了宛平縣城。

  行走間,衛涵英道:「離開了大夥兒,就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慕飛,你說咱們怎麼往金家去?」

  嚴慕飛道:「你說呢?」

  衛涵英道:「要依我,乾脆就硬闖。」

  嚴慕飛道:「硬闖就硬闖,可是咱們不能走作一路。」

  衛涵英道:「什麼意思?」

  嚴慕飛道:「目前,咱們還不敢斷言姓金的就是端木方,他也想不到咱們會找上門去,可是咱們一旦找上門去,如果他是端木方,他就非跑不可,所以咱倆之中,總得有一個留在外面等著截他。」

  衛涵英道:「有理,你說誰進去,誰留在外頭?」

  嚴慕飛道:「自然是我進去,你留在外頭!」

  衛涵英微一點頭,道:「好吧!我聽你的。」

  嚴慕飛道:「到時候跑的絕不止端木方一個,可別多傷無辜。」

  衛涵英道:「行,這也聽你的。」

  嚴慕飛道:「就這麼說定了,咱們找個地方坐坐去。」

  衛涵英訝然說道:「找個地方坐坐去?」

  嚴慕飛笑道:「大白天裏,難道想驚世駭俗?」

  衛涵英釋然地笑了。

  談笑著,他兩個進了一家酒肆,剛進門,一個人霍地站起,頭一低,往外便走。

  嚴慕飛眼尖,一眼便認出那是金家的三等護院焦天沖。

  當即橫身擋住了他笑道:「焦師父,許久不見了,你好!」

  焦天沖抬臉賠上驚慌強笑:「唷!我當是誰,原來是嚴……」

  嚴慕飛道:「嚴慕飛,莊稼漢!」

  焦天沖道:「對了,是嚴老哥,請坐吧……我有點急事,失陪了。」他斜身要走。

  嚴慕飛伸手一攔道:「好久不見,碰上了,天大的事也該聊聊再走哇!」

  焦天沖一驚,強笑說道:「嚴老哥,實在對不起……」

  嚴慕飛探手握上他腕脈道:「別多說了,跟我進來坐吧!」

  焦天沖臉色大變,一掙沒能掙脫,反而悶哼一聲,身子一矮,任由嚴慕飛拉著手走了進去。

  嚴慕飛在焦天沖原坐的那張桌上坐下,拉著焦天沖的手放在桌子上,招來了夥計點了幾味酒菜。

  夥計走了,嚴慕飛才道:「焦師父,乖乖地坐著,陪我喝兩杯,如果你自覺得快不過我的話,就別亂動,要不然你是自找麻煩,自找罪受!」

  他鬆了手,焦天沖一張臉發白,卻沒再動。

  轉眼間夥計送來了酒菜。

  焦天沖著準了機會,一提氣,便要往起衝,哪知他剛一動,腰眼上便挨了一指頭,真氣一洩,立即動不得了。

  夥計擺好了酒菜走了。

  嚴慕飛望著焦天沖笑道:「焦師父,我沒說錯吧?彼此見見,我這位紅粉知己是『冰心玉女』衛姑娘,剛才制你的是她,不是我。」

  「冰心玉女」四個字入耳,焦天沖臉色又是一變。

  嚴慕飛那裏替他斟上了一杯酒,道:「人生幾何,這種時刻可不多。焦師父,有酒有菜,只陪我坐坐,到了時候我自會放你走,何樂而不為?何必非自找苦吃不可?喝酒,喝酒。」說著舉起了杯子,焦天沖不敢不喝,他只覺同是一種酒,先前如今大不同,如今這酒苦得難以下嚥。

  如今想跑,那是寡婦死了兒子,沒指望了。他只有眼巴巴地外望,希望外面突然來個自己人。

  喝過了一杯酒,嚴慕飛又道:「焦師父,你也許知道,我這人向來說一句,算一句,你只要老老實實,我保證不難為你,可是假如你不老實,那就可別怪我多傷無辜……」

  頓了頓接問道:「我先問問,焦師父可知我?」

  焦天沖勉強地把頭點了兩點。

  嚴慕飛道:「你知道我是誰?」

  焦天沖又點了點頭。

  嚴慕飛道:「是誰?」

  焦天沖又點頭,仍沒說話。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