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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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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慕飛目送故人之後離去,然後轉望牆頭,道:「請下來兩位幫個忙。」 牆頭上五六個黑影中,如飛射落兩個,那是兩個中年花子,近前一躬身,齊道:「您請吩咐!」 嚴慕飛道:「請把諸葛方抬走,明天一早送往貴幫總舵,然後等我傳話再把他送到南京去。」 那兩名中年花子應了一聲,走進精舍抬起了諸葛方,走回來向著嚴慕飛施了一禮,然後會同牆頭上「窮家幫」群豪越牆而去。 人都走了,這偌大後院剎時就餘下了嚴慕飛一人,他笑道:「涵英,該走的都走了,請下來吧!」 夜空中倩影閃動,飛射落地,綽立嚴慕飛身旁,正是衛涵英。 嚴慕飛含笑說道:「剛才怎麼不下來見見大海的後人?」 衛涵英搖頭說道:「你知道,不見還好,一見就難忍淚水,何苦?」 嚴慕飛笑道:「你也真是。」 衛涵英道:「大海有後了,我看得清楚,他活脫脫的大海當年。」 嚴慕飛一點頭道:「不差,虎父無犬子,大海要是還在的話,眼見自己的兒子成長,而且跟自己年輕時一模一樣……」眉鋒一皺,道:「怎麼說著說著你就……」 敢情衛涵英已經紅了美目,她聞言赧然一笑道:「人嘛!誰能免,所以我不願見他,女人家尤其心腸軟,不像你們男人家鐵石人兒硬心腸……」 嚴慕飛道:「誰說的?我就是出了名的柔腸。」 衛涵英笑了,旋即她斂去笑容道:「慕飛,接下去咱們……」 嚴慕飛道:「我正要請示,你我是先到宛平去呢?還是先去找這兩個?」 衛涵英白了他一眼,嬌媚無限,好不動人:「貧嘴……以我看咱們不如先找這兩個,然後再到宛平去,反正有『窮家幫』弟兄監視著他,他跑也跑不掉。」 嚴慕飛一點頭道:「高見,有理。」 眉鋒一皺,展開了手中地圖,道:「只是你看,這兩個一時怕不好找。」 衛涵英道:「讓我看看。」伸手便要來接。 嚴慕飛忙往回一收,道:「別碰,上面浸著劇毒。」 衛涵英美目微橫,又白了他一眼,道:「瞧你,嚇我一跳,我知道。」 這一眼,包含了多少情意,嚴慕飛他感受良多地笑了,把地圖住衛涵英面前一送,道:「還是我拿著你看吧!」 衛涵英把嬌軀靠近了他些,凝目看了一陣,忽地皺眉說道:「我怎麼覺得好眼熟……」 嚴慕飛目中異采一閃,忙道:「想想看,是什麼地方?」 衛涵英道:「讓我想想看,這兒有座山,這兒有條河,這兒……」 她皺著黛眉,喃喃自語,想了良久,忽地展眉笑道:「對了,是這兒,一定是這兒。」 嚴慕飛忙道:「是哪兒?你倒是說呀!」 衛涵英嬌笑一聲道:「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看來你這位當世稱最的奇才,還不如我這個女兒家。」 嚴慕飛道:「這有什麼稀罕,我本來就不如你嘛!」 衛涵英嗔道:「又貧嘴,這地方依山臨河,龍盤虎踞。」 嚴慕飛霍然說道:「莫非就在南京?」 衛涵英笑道:「你終於明白了。」 嚴慕飛雙眉微揚,道:「好東西,只道遠在天邊,原來近在眼前,委實是出人意料,委實是出人意料!只是,涵英,圖中這『×』字是表示所在,你看這地方又在哪裡?」 衛涵英道:「那是你們男人家去的地方!」 嚴慕飛一怔,旋即搖頭笑道:「你也真是……試想英雄遲暮日,溫柔不住住何鄉?敢情他們有一個躲在這兒!涵英,你猜猜看,這是哪一個?」 衛涵英瑤鼻微皺,輕哼一聲道:「除了那『脂粉郎君』蕭丹紅外,還有誰?」 嚴慕飛道:「英雄所見略同,可是那另一個……」 衛涵英截口說道:「你沒看麼?這雖是一張地圖,其實上面畫的卻是兩個地方,那個地方崇山峻嶺,林木遍佈,我就看不出是哪兒了。」 嚴慕飛沉吟了一下,道:「什麼地方有這麼多山,這麼多樹林……」 抬眼接道:「涵英,事到如今,咱們只有更改既定主意,先南京而宛平,最後再花點工夫找另一個,尊意如何?」 衛涵英道:「也行,反正你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 嚴慕飛笑道:「形影不離,行止成雙,這就叫夫唱婦隨。」 衛涵英紅了嬌靨,嗔道:「何時學得這麼貧嘴?」 嚴慕飛搖頭輕嘆,道:「為這些事耽誤了你我,只有把這空院當閨房,略作戲謔,無傷大雅,卿何忍相責?」 衛涵英眉鋒一皺,道:「啊呀!你這是……」 嚴慕飛哈哈一笑道:「閣下,夠了,也只能止於此了。事不宜遲,就此動身,閣下請隨我來吧!」 探掌拉起衛涵英玉手,雙雙破空飛射而去。 比翼成雙,委實是羨煞塵寰,妒煞天上。 他兩個,取道河南、安徽,直奔南京。 *** 這一天,他兩個一路談笑著並肩到了滁縣。 嚴慕飛如臨風玉樹,卓立日影下,笑指滁縣縣城道:「涵英,你可知道,滁縣雖小,卻是個名城。」 衛涵英好胸蘊,當即點頭說道:「當然知道,那是因為『六一居士』治過滁。」 嚴慕飛笑道:「然也,古來名士與名山勝水結緣者頗多,如杜甫之與成都,李青蓮之與采石,岑參之與嘉山,白樂天之與西湖、九江,蘇軾之與徐州、杭州、惠州,韓愈之與潮州,作官之餘都為後世留下很多風流韻事。六一居士歐陽修曾在江蘇、安徽一帶為官甚久,所以揚州有平山堂,滁州便有『醉翁亭』與『長樂亭』的琊瑯勝境,卿可願乘興一遊麼?」 衛涵英含笑說道:「我不是說過麼?反正你走到哪兒,我就……」倏地閉上檀口,沒再說下去。 嚴慕飛神采飛揚,朗笑說道:「何妨再說下去?」 衛涵英道:「讓你佔盡便宜麼?」 嚴慕飛道:「此乃實情,怎說便宜?」 衛涵英實情兩字入耳,嬌靨一紅,嗔道:「貧嘴該懲!」 揚掌就要打,忽然想起這是在大路上,大白天裏往來,行人頗多,讓人瞧了去,豈不要羞煞人?忙又垂下玉手。 談笑中,他兩個繞城而過。 嚴慕飛道:「滁縣附近多山,特別是西南諸峰,林壑最美,六一居士治滁時,有山寺僧智仙修一亭,歐陽太守命名為『醉翁亭』。太守與客專飲於此,飲少輒醉,而年事又高,故自號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他所寫《醉翁亭記》,文詞並茂,令人嘆賞!」 衛涵英道:「願得山水供生佛,修到梅花伴醉翁!又所謂淺紅深白宜相間,先後仍須次第栽,我欲回時攜酒去,莫教一日不開花。風流韻事,俯拾皆是,歐陽太守實為滁縣添色不少。」 嚴慕飛笑道:「閣下,應該說名士勝地,相得益彰。」 醉翁亭離滁縣縣城沒多遠,在二人行雲流水般腳程下未消片刻工夫,那格局古雅、茂林修竹,叢簧陰翳的醉翁亭已然在望。 亭前不遠處,一莊石像栩栩如生,癡容可掏,上款四字:「一醉千秋」。衛涵英抬手前指,笑道:「夕陽在山,人影散亂,樹林陰翳,鳴聲上下,此即醉翁亭之勝境,慕飛,你看,咦?慕飛,快看,那是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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