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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她道:「你想證實什麼事?」

  嚴慕飛道:「世上是否真的有鬼?」

  她道:「如今證實了麼?」

  嚴慕飛道:「證實了!」

  她道:「結果如何?」

  嚴慕飛道:「姑娘想知道?」

  她道:「是的。」

  嚴慕飛吸了一口氣,道:「姑娘是人,一個有著傷心往事,有著很好武學,而要避人避世的人。」

  她道:「這就是你的結論?」

  嚴慕飛道:「是的,姑娘!」

  她道:「你對於證實的結果,有把握麼?能肯定麼?」

  「姑娘。」嚴慕飛緩緩說道:「我這個人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從不作不能肯定的斷語。姑娘或能瞞瞞別人,但瞞不了我!」

  她突然一陣格格嬌笑,聽來怕人:「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長圓。聽你這兩句,先前我以為你是個難得的知音,罕有的風雅士,卻不料你只是個眼不明,頭腦不清,胡言亂語的狂人!趁我沒動殺機之前,退出我的住處去!」

  嚴慕飛忽地笑了,道:「姑娘,你的住處?」

  她道:「不錯,我的住處,難道不是?我最先來到這兒,這兒也唯有我才配稱主人。」

  嚴慕飛道:「姑娘,據我所知,這兒是金陵王王府。」

  她道:「不錯,這兒確是金陵王王府。」

  嚴慕飛道:「姑娘是金陵王的什麼人?」

  她道:「我不是他的什麼人!」

  嚴慕飛道:「那麼姑娘怎能稱主人?」

  她未答,反問道:「難道你是金陵王的什麼人?」

  嚴慕飛道:「跟姑娘一樣,我不是他的什麼人,但我跟他有極深的淵源,很濃厚的交情!」

  她道:「這麼說來,你也算不得此地的主人!」

  嚴慕飛道:「真要說起來,我的資格恐怕比姑娘略夠一點,我可以指責姑娘竊據霸佔友人的宅第。」

  她冷然說道:「在我看來,你的資格恐怕不如我,我可以指責你夤夜擅進人宅……」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有說麼?」

  她道:「當然有,你想聽麼?」

  嚴慕飛道:「固所願也,未敢請耳!」

  她冷笑說道:「你書讀的不少,只可惜你是個……」一頓,倏改話鋒,道:「剛才你提起我的傷心往事,我現在要說的就是我的傷心往事,其實,我並不傷心,我只恨……」

  嚴慕飛道:「姑娘,傷心與恨,這兩者似乎是分不開的。姑娘這段恨事,難道就跟這座金陵王的王府有關?」

  她道:「該扯得上一點關係。」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那麼姑娘請說。」

  剎時間,她似乎有點激動,但旋即她又怕人看出似地把那激動隱藏了,抑制下去,緩緩說道:「在多年前我還是二十歲左右的時候……」

  嚴慕飛道:「姑娘如今……」

  她毫不猶豫地道:「論冥壽,今年整整三十。」

  冥壽!她好機警。

  嚴慕飛頗感意外地「哦」了一聲道:「原來姑娘已是……」

  她冷然問道:「你以為我多大,十八九?」

  嚴慕飛忙道:「不,比姑娘所說的年歲略大一點。」

  她冷笑說道:「那是多年前,如今我整三十了,白白地斷送了我十年青春,他死不足贖!」

  嚴慕飛道:「他?姑娘是指……」

  她道:「在當年,我有兩個鬚眉知己……」

  嚴慕飛忙道:「姑娘的他,莫非就是指姑娘那兩位鬚眉知己中的一個?」

  她冷然點頭,道:「你說對了,正是!」

  嚴慕飛道:「他斷送了姑娘十年青春?」

  她道:「不錯,所以我恨他。你知道,年華易逝,青春不再,對一個女人來說,有限的青春尤其珍貴。」

  嚴慕飛點頭道:「是的,姑娘,我有同感。」

  她道:「他兩個都對我很好,也都深深地愛著著我,而我對他兩個也很好,所以不同的,只是我傾心愛慕其中一個,對另一個,那只是朋友間的友誼,兄妹間的愛!」

  嚴慕飛道:「他知道麼?」

  她道:「他原先不知道,後來他明白了。那是因為我傾心的一個因故他去,而他要娶我,我只有向他攤了牌,說明了我對他的感情,結果他願意退讓。」

  嚴慕飛道:「此人氣度超人,胸襟不凡,令人敬佩。」

  她道:「是的,他的確是位令人敬佩的人,一位難得的豪傑,一位少有的君子,一位永遠令人懷念的人……」

  頓了頓,接道:「而後,他陪著我等那另一個,日盼夜盼,月月盼,年年盼,他老了,我憔悴了,終於在幾年之後那另一個回來了……」

  嚴慕飛道:「姑娘終於等著了他!」

  「是的。」她點頭說道:「我終於等著了他,按說,從此我可以跟他長相廝守,鮑葛雙修,過那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了……」

  嚴慕飛道:「本該如此,難道不是?」

  她冷然說道:「要是的話,我的十年青春就不會白白斷送了,我也更不會有恨事可言了。他回來了,而我的恨事也就從他回來那天開始了……」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是怎麼回事?姑娘,難道他變心了?」

  她道:「變心倒未必變了心,其實他並沒有跟我海誓山盟,也沒有片言隻字要我等他,我不該對他過分責備,只是當年靈犀已通,兩心默許,這一點他該明白。他只是太偉大了,比我那一位鬚眉知己還偉大。」

  嚴慕飛訝異地道:「姑娘,這話怎麼說?」

  她道:「他跟我另一位鬚眉知己是主屬關係,對我那另一位鬚眉知己一直恭敬有加,所以,他在知道我並沒有嫁給我另一位鬚眉知己之後,他毫沒有考慮其他地竟也退讓了,甚至連見都未見我一面地便又走了……」

  嚴慕飛道:「姑娘,捨己全交,作最大之犧牲成全別人,我認為姑娘這位鬚眉知己同樣地值得人敬佩。」

  她冷笑說道:「那是你的看法,我卻不這麼想,這麼看,我只認為他忽視一顆真摯的心,一份深厚的愛,抹煞一個女人不惜空度青春的苦等,他薄情寡義,是世上第一等狠心忍人,是個毫無人性,沒有良心的冷血人……」

  嚴慕飛眉鋒微皺,道:「姑娘,你這看法我不敢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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