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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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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坐直了身子,两眼含泪,道:“严大侠,大恩不敢言谢,绿玉有生之年愿……” 严慕飞含笑说道:“姑娘,我只是勉力一试,还没有绝对的把握,目前言恩,未免太早了些!” 姑娘道:“单严大侠这份心意,就是绿玉这身蛊毒不能解……” 严慕飞笑道:“那我更不敢让姑娘言恩了。” 长孙森插口说道:“严大侠,您哪有时间去找……” 严慕飞道:“老人家,时间是要靠人去找的,我自会有所安排,老人家不必操心,只请照顾翠姑娘……” 长孙森道:“严大侠的意思,是要我父女仍在卧龙岗暂住?” 严慕飞想了想道:“太孙跟纪纲既然在这儿暂住过,无论我跟卫姑娘的行踪如何保密,只怕仍难不被他们查知,迟早他们也会到卧龙岗来的,为免日后多增麻烦,我认为老人家跟翠姑娘还是换个地方好。” 长孙森道:“那么,严大侠以为哪儿比较好?” 严慕飞道:“要不是还得防‘金花门’的人,搬到城镇里去暂住最好。如今嘛,老人家如果愿意,不妨到辉县城外,搬到那地方,我可以就近托‘穷家帮’的辉县分舵跟马家五兄弟时刻照顾。” 长孙森道:“马家五兄弟?是哪一个马家?” 严慕飞道:“老人家,就是以用毒著称于世的陕西马家!” 长孙森道:“马家不是世居华阴么,怎么……” 严慕飞概略地把马家迁往河南的原因说了一遍。 听毕,长孙森愤然说道:“敢情也是那家武术馆搞的鬼?” 严慕飞笑了笑,道:“老人家如果方便,待会儿在我走之后就请跟翠姑娘动身吧!” 长孙森道:“两个人,没有什么不方便,这两床破被可要可不要,我是说走马上就能走!” 严慕飞道:“那最好不过,老人家、翠姑娘,咱们后会有期,我告辞了。”他也是说走就走,一拱手,便要往外走。 只听姑娘唤道:“严大侠……” 严慕飞停步说道:“姑娘还有什么事?” 姑娘含着泪道:“您请保重,门主那方面……” 严慕飞道:“多谢姑娘,老人家跟姑娘也都请保重,至于金花姑,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姑娘请放心就是。” 姑娘道:“严大侠,绿玉不能跪送……” 严慕飞道:“姑娘这是折我,老人家也别送了,请准备准备,马上动身吧!如果路上没有什么耽搁,几天之后就可达辉县了,老人家不必往马家去,我自会通知‘穷家帮’辉县分舵迎接照顾,告辞了。” 又一拱手,掀帘出门而去。 长孙森没送,却呆呆地站在那儿喃喃说道:“难怪他称奇称最,难怪他人人敬仰,个个尊敬……” 姑娘没说话,但是她呆望房门,两眼含泪,娇靥上表情,已经流露得很多、很多。 ▼第二十一章 妾心难忘薄幸郎 铜雀台,在丰乐北,严慕飞等于又回了头。他在路上随便找了个城镇,让“穷家帮”弟子把他的令谕通知了辉县分舵。 提起铜雀台,不能不多谈一谈,凡看过《三国》的人,应该是没有不知道铜雀台的。 当初诸葛亮过江到东吴去,他除了“舌战群儒”之外,就是以曹孟德筑铜雀台以收江东二乔之事,激得周郎火冒三丈,因之才有蜀吴联合对曹,因之才有赤壁陈兵,杀得阿瞒八十万大军丢盔弃甲,望风逃窜,一路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铜雀台,原建临漳三台,后曰“冰井”,前曰“金凤”,中曰“铜雀”,占地之广达五百四十亩。 按《临漳志》载:建安十五年,曹操于邺城西北作铜雀台,高五十七丈,有堂百余间,窗皆铜龙,日光照耀。上加铜雀,高一丈五尺,舒翼若飞。 “金凤台”在铜雀台南,建安十八年建,高八丈,有屋百九间,安金凤于巅,本曰“金虎”,后避石虎讳,改为凤。 “冰井台”在铜雀台北,建安十九年建,有冰室,故曰冰井,高丈八,有屋一百四十间,井深十五丈,藏冰及石墨,可书,火燃难尽,亦谓石炭。 这是《临漳志》的说法,《魏书》上又说:“三台楼阁相联,中央悬绳,魏武帝临终遗命施穗帐于上,朝晡使官人吹歌望其陵葬处云云。” 此正曹操当日,征蜀伐吴,勋功显赫之时,他曾在铜雀台上高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其音响气概,足为上者。 谈到铜雀台,也不能不一提曹孟德文章,看京剧杂曲,都把曹操描写成一个白脸奸狯。 其实,曹孟德是中国兵史上的稀有战略家,他的文学,更属杰出,所谓建安七子,均非其匹。 他的名文如《短歌行》、《苦寒行》,以及晚年作品《却东西门行》、《步出东门行》,莫不铿锵有声。 所谓“曹公古直,甚多悲凉之句”,“曹操作品如幽燕老将,气韵沉雄”,都是中肯的评语。 其悲歌慷慨,激人胸怀,在中国诗史上,他可称:“上承小雅”,“下开少陵”,也是借乐府以写时事者第一才人,比起来曹植辈的“三河少年,风流自赏”,应该难敌老曹“志在千里,壮心未已”的那种气魄。 实际上,看《三国》的人都知道,无论是军事、政略,曹孟德都是诸葛亮的一大对手。 提起铜雀台,也得把二乔故事说一说,杜牧诗云:“东风不予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三国志·周瑜传》载:“策欲取荆州,以瑜为中护军,领江夏太守,从攻皖,拔之。时得乔公二女,皆国色也,策自纳大乔,瑜纳二乔。” 乔公,就是《甘露寺》那出戏里的太尉乔玄。 曹吴之间有二乔之争,曹植、曹丕弟兄则有甄后之争,自古宫室乱伦,并不独曹家父子而已。 *** 这一天,严慕飞到了“临漳三台”,他到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初更时分,他望着高大、雄伟的临津三台,心里不住在想:建文跟纪纲由开封到辉县,由辉县到南阳,这一段还不算什么,而由豫西南阳再到这丰乐镇北的铜雀台这一段,中间经过辉县,恰好来了个后外寸角,这两个人煞费心机,当时之苦,可想而知,要不是无意中碰上华山樵长孙森,听得他一句“铜雀春深锁二乔”,还真想不到那两位会来个大回转又折了回来。 不过,话又说来了,“铜雀春深锁二乔”,也许是建文住卧龙岗想起古人,顺手写了那么一句,是不是真暗示他两个的去处,那还很难说。 按理,他两个不该遗有可循之迹。 然而,瞧南京太祖陵寝,纪纲留话看,却又不无可能。 是耶,非耶,只有上铜雀台上看过后才知道了。 今夜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一弯金钩般冷月高悬,月色清冷而凄迷,这临漳三台看上去很宁静,也有一种凄迷的美,美得清奇。 当然,如今的临障三台已大不如当年,有一半已然倾倒荒废,若换是在当年,今夜则该更美。 严慕飞眼望着凄凉的临漳三台,微一提气,刚打算腾身而起,直上居中的铜雀。 蓦地,一缕甜美,但微含幽怨的清音自那高高的铜雀台上响起,划破寂静夜色,袅袅直上。 折戟沉沙铁未消,自将磨洗认前朝。 东风不予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是杜牧的那首《赤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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