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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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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青手裏提著一具革囊,遙遙向郭玉龍躬身說道:「海青見過老人家!」 郭玉龍忙拱手答禮,還沒有說話,海青已轉身一指點上玉翎雕胸口,喝道:「事了了,跟我回去。」 玉翎雕恭聲應道:「是,義父。」他能動了,一轉身要走! 郭六爺開了口:「海爺,可否等等?」 海青回過身來道:「六爺還有什麼見教?」 郭六爺會說話,道:「不是我,老人家代克威求個情。」 郭玉龍騰掠而至,方待開口,海青已然欠了身,道:「老人家恕我,郭家有郭家的家法,海青有海青的門規。」 這句話堵住了郭玉龍的嘴,而且讓郭玉龍至為尷尬,就在這時候,長空雕鳴,一條人影射落海青面前,馬榮貞,她雙腳落地,直挺挺跪在海青面前,道:「老人家,別的事容我後稟,我要代克威求情,他已知過悔悟,罪不至死,老人家若不答應,請先殺了我。」 海青還沒有說話,又一個人縱落塵埃,是姑娘玉霜,她低著頭道:「海伯伯,玉霜也代他求個情。」 海青連忙閃身一旁,道:「兩個姑娘這是……」 玉霜道:「玉霜不敢言死,但請老人家高抬貴手。」 海青沒說話,旋即一聲沉喝:「克威,過來。」 玉翎雕低著頭走了過來。 海青道:「向老人家跪下賠罪,然後謝過兩位姑娘。」 玉翎雕應聲下跪,郭玉龍伸手要攔,郭六爺一旁忙道:「爹,你受得的。」 郭玉龍何許人,那還不一點即透,當即縮回了手,任玉翎雕跪了一跪。 就在玉翎雕站起來要謝兩位姑娘的時候,砂石地上悄悄爬起了兩個人,是任少君兄妹,他兩個剛才被那一聲大震震昏了,如今醒過來想趁眾人沒留意的時候開溜。 然而,一聲大喝震人:「站住!」 郭玉珠支撐著站了起來,搖晃著逼了過去。 任少君兄妹當時大驚,硬沒敢動。 郭玉龍則閃身掠過去攔住郭玉珠,道:「玉珠,爺爺答應過一個人,為傅家留一線香煙。」 郭玉珠臉色一變,道:「爺爺,他兄妹害玉珠太慘……」 郭玉龍點了點頭道:「爺爺知道,郭家人都有饒人的度量,聽爺爺的話,別讓這仇恨一代代的傳下去。」 郭玉珠低下了頭沒說話。 郭玉龍轉身一揮手,道:「你兄妹走吧。」 任少君兄妹如逢大赦,就要拔腿,人影一閃,場中多了個人,是那位老尼,她目注任少君兄妹冷然道:「你兄妹要上哪兒去,帶著你爹的屍身,跟我走。」 那中年俊俏漢子坐姿依然,誰也沒有看出他已經死了,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任少君兄妹乖乖地抱起乃父乃母的屍身,這裏老尼轉向郭玉龍合掌微一躬身道:「多謝老檀樾,此恩此德貧尼永誌不忘。」 她沒多說,話落再躬身,帶著任少君兄妹騰射而去。 走了,老尼帶著傅家的人走了,那幾十個黑衣壯漢也早逃得沒了影兒,這時候這「百花山」下就剩下了郭家人跟海青父子。 突然,郭玉珠跪在大爺郭燕翎面前,俯著頭道:「爹,玉珠知過,也自知罪孽深重,無可饒恕,如今事已了,玉珠願領家法。」 大爺郭燕翎臉上掠過一絲抽搐,慘然一聲道:「好,好,我還認你。」 揚掌當頭劈下。 郭六爺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大爺的手,道:「大哥,爹娘在此。」 郭玉龍淡然說道:「燕南,放開他,他有他的家法。」 郭六爺呆了一呆,目注郭玉龍,沒有說話。 郭玉龍淡然又是一句:「放開他。」 郭六爺臉上掠過一絲錯愕之色,當即把抓住大哥的手縮了回去。 這一來,大爺倒有點遲疑了,當然,他這不是遲疑,遲疑一下之後馬上還會劈下去的,而玉霜就把握大爺遲疑的一剎那間開了口:「大伯父,在您沒施家法之前,侄女兒讓您看樣東西。」 隨話遞過一個小繡囊。 大爺郭燕翎有點詫異,看了玉霜一眼,接了過去,打開繡囊,從裏頭抽出一個小紙卷兒,再打開小紙卷兒一看,大爺的臉色為之微微一變,抬眼凝望玉霜道:「這是誰給你的?」 玉霜道:「是玉霜那位姑婆。」 大爺道:「原來是她老人家給你出的主意。」 玉霜淡然說道:「大伯父,事由我起,不該麼?」 郭玉龍等向著玉霜投過詫異一瞥,都想知道是怎麼回事,而玉霜沒說話。 大夥兒當即把目光移向大爺,大爺更好,他裝作沒看見,郭玉龍忍不住問道:「燕翎,怎麼回事?」 大爺竟沒理老人家,凝望著玉霜道:「玉霜,我有我的家法,連老人家都這麼說,別人就更無權干涉……」 玉霜道:「大伯父,沒人干涉您的家法,玉霜身為晚輩,更不敢,我只是讓您知道一下,我預備這麼做。」 大爺道:「只要你爹願意,你爹准,我不會說什麼!」 玉霜臉色一變,道:「既然這樣,玉霜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大爺沒說話,把那小紙卷兒,往繡囊一裝,隨手把繡囊遞返玉霜。 玉霜接過繡囊,向著諸位長輩施了一禮,道:「爺爺、奶奶、爹,玉霜跟姑婆去了。」 一聽這話郭玉龍等明白了,臉上卻變了色,郭玉龍一抬手還沒有說話,郭玉珠一聲慘笑說道:「霜姐,玉珠的罪孽已經夠重了,別再讓我連累你。」 揚掌向自己天靈劈去。 海青應變最快,只見他一揚掌,玉珠那隻手掌突偏,沒拍著自己的天靈,卻收勢不住一下拍在自己的左胳膊上,只聽他悶哼一聲,身子為之一晃。 大爺抬眼望向海青,海青淡然說道:「大爺,可容我插句嘴?」 大爺道:「請說。」 海青道:「倘若大爺不饒令郎,霜姑娘就要隨適才那位比丘而去,從此遁身空門,長伴青燈古佛,可是?」 大爺微一點頭笑道:「不錯,就是這樣。」 海青濃眉一揚,道:「霜姑娘是傅姑娘所出,我不能讓傅姑娘的女兒遁身空門,長伴青燈古佛。」 (有關郭燕南和傅硯霜事蹟,請看拙作《滿江紅》) 大爺道:「這麼說海爺要干涉我的……」 「那我不敢。」海青道:「只是我要告訴大爺,大爺已經無權再處置令郎了,令郎適才揚掌自絕,他的命是我海青救下的,也就是說他一條命已還郭家,這一條命是我海青給的。」 大爺淡然而笑,道:「海爺,別讓這件事傷了咱們的……」(事見《滿江紅》一書) 海青道:「郭大爺,海青跟郭家的感情,早在當年已經傷了。」 大爺笑笑說道:「那麼我處置我的兒子,海爺儘管出手救他就是。」 僵了!大爺話落揚掌,海青兩眼一睜,就要出手,他一出手,那後果…… 就在這當兒,一陣風砂拂過,颳得人難以睜眼,等到風靜砂停再看,大爺第一個怔住了。 現場那麼多人,每一個都在,也都站在原地沒動,單少了個跪在大爺面前的郭玉珠,而在郭玉珠跪著的地方,卻多了一張素箋,素箋上,龍飛鳳舞一筆狂草。 定過神來,大爺揮手抓起了那張素箋,只見素箋上寫的是:「此子罪當誅,然日後尚有大用,論理,我不能任人殺之,五年後當返,屆時將功折罪可也。」 沒上款,那自不必,沒署名,這是誰? 郭玉龍等掠了過來,一見素箋上的字跡,他先是一怔,繼而臉上泛起一絲笑意,半句話沒說。 大爺臉上變色,揚了眉:「這是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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