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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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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老頭一怔忙道:「燕爺早就知道了,這話……」 郭六爺倏然一笑道:「文老,要知道我那批貨價值在十萬之上。」 不錯,沒有把貨往窩囊廢手裏交的人。 瘦老頭明白了,笑了:「燕爺精明,是個做生意的好手,哪怕不商場得意。」 郭六爺道:「多謝文老這句話,只要有這麼一天,我絕不忘文老今天這句話……」 話鋒忽轉,接問道:「剛才那位從哪兒辛苦回來?」 瘦老頭抬頭說道:「不,不是保鏢出遠門,就在城裏,是局外來了幾位朋友,他忙裏忙外地忙著招待……」 郭六爺道:「原來是……任局主出門看朋友去了,只怕這幾天文老得代著任局主著實地忙上一陣了!」 瘦老頭微一抬頭道:「燕爺料錯了,沒我的事兒,局主的這幾位朋友不住在局裏,所以我樂得清閒,哈,哈……」 郭六爺目光一凝,道:「怎麼,任局主的朋友不住在局裏……」 瘦老頭笑道:「燕爺,沒什麼好奇怪的,敝局主在『遼陽城』裏另有產業,那地方可比這『遼東鏢局』好得多了。」 郭六爺「哦」地一聲道:「是別業?」 瘦老頭一點頭道:「算得。」 郭六爺抬頭說道:「我還沒聽說『遼陽城』裏,有這麼一處應是天上神仙府、人間王侯家的別業。」 他試著套取那「別業」的所在。 無如瘦老頭狡猾機警,他微微一笑道:「那是因為鏢局主不願外人知曉,要讓人說句財大燒得慌,那多不好,您說是不?燕爺。」 郭六爺一點頭道:「誠然,這年頭閒話人的人太多,有道是:『財不露白』,有嘛,還是藏著點兒好,文老以為然否?」 瘦老頭帶笑點頭,連聲應是。 郭六爺卻抬了頭:「要命,又耽誤不少工夫,我這個人真是……說來也是因為跟文老一見如故,再來時咱們找個地方暢飲幾杯,再好好聊吧,文老忙,我走了。」 這回他是真走了,一拱手邁步而去。 瘦老頭熟絡,直送到了大門口。 郭六爺走了,這一趟出乎他意料之外,第一、他沒想到「遼東鏢局」有這麼一處待客所在,根本不讓人往裏走。第二、任少君他不見客,卻弄個總管來應付一切。 不過還好,總算知道了一點,唐子冀等並沒住在「遼東鏢局」裏,雖然還不知道那「別莊」在哪兒,也不能說是有虛此行,沒半點收穫。 郭六爺邊走邊想,接著他想到了另一事,唐子冀為什麼要找李克威,找李克威幹什麼?難道說有什麼急事,非李克威不可。難道說有用李克威之處? 這,他想弄清楚。 *** 天已經黑了。 「遼陽城」裏有好些地方已然上了燈。 剛才出「遼東鏢局」大門的時候,鏢局門口那高懸著的兩盞大燈也已經點燃起來了。 郭六爺踏著剛黑的夜色,背著手,皺著眉,順著大街往前走,他在想,任少君的這處「別業」,可能在城裏什麼地方?他對「遼陽城」不算太熟,可也並不完全陌生。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遼陽城」裏,哪個地方會讓任少君置為別業,那也許是個從不為人注意的地方。對,一定是,應該是。 任少君他是這麼個人,他既然買有別業,那必然是秘密的,既是秘密的,他就不會讓它引人注意。 不會引人注意的地方,當然是極平常的地方。 那麼,極平常的地方又在哪裏?「遼陽城」裏到處皆是。 那就不好找了,極平常的地方多得很,總不能挨家去查,挨戶去問呀,想到了這兒,郭六爺的眉頭又皺深了一分。 天無絕人之路,就在這時候,郭六爺背後響起了步履聲,越來越近,郭六爺是背著手緩步,那人則是匆忙快步,自然很快地便趕到郭六爺身後,只聽身後響起了話聲:「燕爺,走著回去呀,沒騎馬坐車?」 郭六爺聽過這聲音,心裏一跳,連忙停步轉回了身,眼前是一張笑臉,赫然竟是「遼東鏢局」的那位副手沈振東。 郭六爺心頭一陣翻騰,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沈爺……」 沈振東微微一愕,道:「怎麼,燕爺知道我……」 郭六爺道:「聽文老說的。」 沈振東欣然地笑了:「可不是麼,瞧我多糊塗,我也是從文爺那兒聽說您姓燕的。」 郭六爺話鋒一轉道:「怎麼,剛回來,這麼晚了,又得出去忙去?」 沈振東抬頭笑笑說道:「有什麼法子,局主來了幾位朋友,他自己不在,文爺也離不開局裏的瑣事,正手們誰都有誰的事兒,只有我這個副手閒著,事兒嘛自然就落到我頭上來了。」 郭六爺打著哈哈道:「沈爺這是能者多勞……」 「燕爺好說。」沈振東道:「這是趕鴨子上架,燕爺,您……」 郭六爺知道他要說什麼,當即含笑說道:「沈爺要忙,只管先請。」 沈振東歉然一笑道:「那我就失陪了,我這個人生平無他好,就喜歡交朋友,這兩天我忙,等過兩天您押貨從『奉天』回來時,咱們再好好聊聊,您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先走一步了,燕爺。」 一拱手,快步越前而去。 郭六爺叫了一聲「沈爺慢走」,旋即他笑了,容得沈振東走得遠了些,他才放步跟了過去。 左拐右拐,穿大街,走小胡同,著實拐了一陣之後,沈振東停在南城一條胡同裏,兩扇朱漆大門之前。 這兩扇朱漆大門挺氣派,很寬闊,高高的門頭,兩盞大燈,一對石獅子,一看就知道是個大院落,大戶人家。 沈振東輕扣了幾下門環,很快地有人開門,他進去了,連往身後看一眼都未曾,顯然他沒想到有人綴著他。 沈振東進去了,兩扇門又關上了。 郭六爺看看沈振東進了那座大院落,站在暗處沉吟了一下,騰身而起,直上夜空,轉眼之間,他停身在一株枝葉茂密的大樹上,由枝葉縫隙裏往下看,的確,是個大院落,夜色中有幾處亮著燈,畫廊緩回,小橋臥波,亭、臺、樓、榭一應俱全,不亞於那「北京」內城裏的任何一家,任何一個府邸。 從這兒看,那任少君兄妹的確稱得上一個富字。 庭院裏空蕩而寂靜,沒人走動,也沒見那沈振東的蹤影,就這一轉眼工夫,沈振東他不知道鑽到哪兒去了。 正尋找間,只見後院燈光透窗的一處精舍,兩扇門豁然而開,沈振東從裏面退了出來,低著頭,恭謹異常。 隨聽一個話聲從精舍裏傳了出來:「告訴他,要快一點,老爺不能在這兒多耽擱。」 沈振東一連應了好幾聲,門開了,他才直起腰轉身而去,他走了,很快地隱入夜色中。 郭六爺從樹上騰身落下,比一片落葉還輕,真可以說是點塵不驚,他落在精舍前,當即輕咳了一聲。 咳聲方起,只聽精舍裏有人喝問道:「誰在這兒咳嗽?」 郭六爺應道:「是唐領班麼,我喉嚨有點不舒服。」 「大膽!」 一聲沉喝,精舍門又開了,唐子冀滿面怒容,當門而立,兩道犀利的眼神直逼郭六爺。他一見身穿黑衣,頭戴寬沿大帽的郭六爺,一怔叫道:「你是……」 郭六爺微一抱拳,道:「江湖草民,見過唐領班。」 唐子冀滿臉詫異色,目光一凝,道:「朋友是唐子冀當年舊識中哪一位?」 郭六爺訝然說道:「唐領班怎知我是唐領班當年舊識……」 唐子冀道:「朋友一句一個唐領班,唐子冀已經不任領班多年,而朋友仍以舊識稱呼,足見朋友是唐子冀……」 郭六爺倏然笑道:「多年不見,唐領班高明不減當日,不錯,我正是唐領班當年的舊識,不知唐領班還認得我麼?」 唐子冀不愧是經過大風浪,磨練十足的老江湖,再說他也幹過幾乎半輩子的大內侍衛,面對這種明知不是好來路的不速客,他能鎮定,能神色自若,這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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