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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李克威道:「不敢,我姓李!」

  紅衣人兒道:「你原諒,我剛才不知道,這就請進去坐吧,國根,為這位李爺帶路。」

  她,扭動腰肢,留下一陣醉人香風先進去了。

  趟子手貪婪地望著她的背影,旋即收回目光道:「您請跟我來!」轉身進了門。

  進了門,李克威忍不住問道:「剛才那位姑娘是……」

  那趟子手道:「那是我們局主的妹妹,厲害著呢,有個外號叫『艷羅剎』,您看她有多厲害吧,不過……請這邊走請這邊走……」

  他帶著李克威拐向左,進了一間坐落在前院邊上的小客廳,這兒不像鏢局的正式待客處,八成把這類似門房的所在,尋常客人能裏讓坐方便,也就在這兒會朋友了。

  趟子手請李克威坐下後,微欠著身道:「您……坐,我這就請沈爺去。」轉身出門走去。

  他走了,李克威可沒坐下,背著手打量起了小客廳。

  這客廳雖小,也顯然不是「遼東鏢局」的正式待客處,可是擺設挺雅緻,棗紅色的桌椅,配上粉壁上的幾張字畫,更不顯得單調,反之卻顯得淡雅宜人。

  正看間,外面步履響動,想必是趟子手國根把沈振東給找來了,可是李克威沒有回身。

  果然,沈振東一個人出現在小客廳門口,他滿臉透著詫異,向客廳裏一打量,試探著開口問道:「哪位要找沈某人?」

  李克威應了一聲:「我!」隨即轉過了身。

  沈振東一怔,旋即堆笑說道:「我還當是哪位李爺呢,原來是『龍記客棧』裏的那位,見過,見過,不算陌生,不算陌生……」

  說著,他邁步進了門,進了門,他又滿臉堆笑說道:「我說嘛,我的朋友裏就不記得什麼時候有個姓李的,原來是閣下,咱們也算得是朋友,見過嘛,對不……」

  抬手肅客,道:「請坐!」

  李克威一直在靜靜的聽,任他說,這時候見他讓座兒,也毫不客氣地坐了下去,但仍沒開口說話。

  沈振東臉上掠過一股詫異色,等雙方分賓主落了座,他首先送過一臉似真而假的笑,然後問道:「李兄今兒個突然駕臨,指名要見沈振東,有何見教?」

  李克威淡然一笑道:「閣下這是問我來意?」

  沈振東微一點頭道:「正是請教。」

  李克威笑了笑道:「那麼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直言來意了……」

  沈振東忙笑道:「正是,正是,咱們都算得爽快人,有話應該直說,尤其兄弟我吃的是保鏢飯,在江湖上跑慣了,更是個一絲絲兒彎兒也轉不轉的直性子!」

  「我請教……」李克威微微一笑道:「託貴局保趟鏢,是什麼價錢?」

  沈振東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原來李兄是帶生意上門,兄弟我自當……歡迎,歡迎,兄弟我代表敝局歡迎,李兄是熟人,是沈振東的朋友,說什麼沈振東也要賣這個面子……」

  李克威道:「我先謝謝,究竟價錢如何?」

  沈振東道:「不瞞李兄說,那要看李兄託保的什麼鏢。」

  李克威道:「一塊木彫,一塊玉器!」

  沈振東像是沒聽懂,問了一句:「一塊木彫,一塊玉器?」

  「是的!」李克威點了點頭道:「這兩樣東西說其本身的價值,可說值不了幾文,可是說它的來頭,那可是貴重無比,連城璧也不換。」

  沈振東「哦」地一聲道:「那想必是古物,再不就是曾經過名家雕琢或收藏……」

  李克威淡淡說道:「可以這麼說。」

  沈振東沉默了一下,旋即賠上窘笑道:「李兄,照這麼一說,價錢很難定,得先看看貨才行,總之李兄請放心,無論如何這個面子我總會賣。」

  李克威道:「謝謝閣下,這麼說是非先看貨不可了?」

  沈振東不安地笑道:「這是規矩,李兄要原諒。」

  「別客氣。」李克威道:「既然是規矩,我不敢例外,也不敢讓閣下為難,看看就看看吧,好在我隨時帶在身邊,要不然就得回客棧一趟了……」

  探手入懷摸索了起來,道:「請閣下先看看這塊木彫。」

  話落,手從懷裏抽出,把手往沈振東面前一送,然後攤了開來,掌心上,托著塊缺了一角的腰牌。

  沈振東一怔,大驚,神情猛震,臉色倏變,他就要往起站,李克威左手一揮,按上了他肩上,含笑說道:「閣下是個識貨的大行家,但它絕不至於貴重得這麼嚇人,請閣下坐著說話。」

  就這麼一句話工夫,沈振東已經夠平靜,變化之快,令人嘆為觀止,他目光一凝,問道:「李兄,這就是你所說的那塊木彫?」

  ▼第十六章 慾海濤

  李克威收回了左手,點頭說道:「不錯,閣下認為怎麼樣?」

  沈振東展顏一笑道:「我跑慣了江湖,閱人良多,見過的可也不少,自信這雙眼差不到哪兒去,如果我沒看錯,李兄所謂的這塊木彫,應該是大內侍衛的腰牌!」

  李克威淡然一笑道:「閣下好眼力!」

  沈振東搖頭笑道:「但仍然走了眼,兄弟我沒想到李兄竟然是御前帶刀,官居四品的大內侍衛爺,只是李兄找敝局保這一塊大內侍衛腰牌,未免玩笑開得太大了些。」

  李克威道:「是麼?」

  沈振東道:「怎麼不是,這大內侍衛腰牌豈能輕易離身的,再說天下也沒一家鏢局敢保這種鏢。」

  李克威道:「這麼說,閣下還不明白我的來意。」

  沈振東道:「兄弟我可真有點糊塗!」

  李克威微微一笑道:「這回我可真要直說了,閣下健忘,這塊腰牌不就是你閣下在鼓樓之上親手交給我的麼?」

  沈振東笑道:「李兄這玩笑開得太大,兄弟我一個二流鏢師,哪裏來這麼一塊大內侍衛腰牌。」

  李克威道:「這麼說閣下是不承認?」

  沈振東道:「李兄說笑了,兄弟我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回事,叫我如何承認,又叫我如何敢承認?」

  李克威眉峰一皺道:「難不成我找錯了地方,認錯了人……」

  沈振東哈哈笑道:「八成兒是李兄找錯了人!」

  李克威一點頭道:「也許……」抬眼凝目,接道:「閣下,你認得這是塊大內侍衛腰牌,你可知道凡是大內侍衛腰牌它都有一宗神奇處?」

  沈振東「哦」地一聲道:「它有一宗神奇處?大內侍衛腰牌有什麼神奇處?」

  李克威道:「說起這宗神奇,就要扯上那我讀書人不願說的怪力亂神了。閣下該知道,大內侍衛是沒有不殺人的。」

  沈振東點頭說道:「那是難免!」

  李克威道:「就因為每個大內侍衛都殺過人,而且兩手沾滿了血腥,所以連他身上的腰牌也沾了不少的鬼氣……」

  沈振東「哦」地一聲,瞠目不知所以。

  李克威微微一笑道:「閣下別怕,世俗人談鬼色變,你一個刀口舐血的江湖人,我一個滿臉正氣的讀書人是不該怕鬼的……」

  話鋒微頓,接道:「就因為每一塊大內侍衛腰牌沾上子鬼氣,日子一久,這毫無靈性可言的木頭就神奇地通了靈……」

  沈振東忍不住地問道:「它通什麼靈?」

  李克威道:「它能找它的同類!」

  沈振東道:「同類?什麼同類?」

  李克威道:「咱們的同類是人,它的同類自然也就是大內侍衛腰牌。」

  沈振東臉色微變,「哦」地一聲笑道:「李兄這話不但是神而奇,而且玄之又玄,兄弟我不信。」

  李克威道:「何只閣下不信,就是我也不信。」

  沈振東一怔道:「怎麼,李兄也不信?」

  李克威點頭說道:「不錯,我以前聽人這麼說,可是我從沒親眼看見過,今天我就拿它試試看,究竟怪力亂神之說可信不可信!」

  沈振東目光一凝,道:「這麼說,李兄是要……」

  李克威道:「我找錯了地方,認錯了人,且讓這帶著鬼氣的通靈腰牌試試指示我一個明確的方向。」

  翻手把腰牌往茶几上一放,道:「且看它靈不靈。」

  他話說完了,那腰牌擺在茶几上卻一動沒動。

  沈振東失笑說:「李兄是個有學問的讀書人,怎麼會輕信這種荒謬的無稽之談,兄弟我看李兄還是省省事吧。」

  李克威搖頭說道:「看來是真不靈,莫非還要唸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麼……」

  話聲未落,那擺放在茶几上的腰牌竟然動了一動。

  李克威剎時瞪大鳳目,「啊」地一聲驚叫道:「閣下快看,它動了,它動了,當真是有靈……」

  餘話尚未出口,奇事更大,那塊腰牌忽地離茶几飛起,就在這小客廳裏半空中盤旋了起來!

  沈振東人怔了。

  李克威自己也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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