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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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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突然一嘆,說道:「老頭子,兄弟沒說錯咱倆,消消氣,坐下吧。」 樂長春找機會下臺,一瞪眼,道:「還讓我消氣,都是你慣壞了她。」 幾十年的老夫老妻子,老夫人焉得不明白,笑著搖了頭:「好吧,就算我慣壞了她,沒你的份兒,行麼?」 樂長春怒態稍斂,目注李雁秋道:「兄弟,是我們老兩口慣壞了她,你千萬……」 李雁秋淡笑截口說道:「老哥哥,你要這麼說就見外了。」 樂長春一嘆說道:「兄弟,對於你那苦衷及難言之隱,我跟你大嫂不再問了……」 李雁秋道:「多謝老哥哥,我這難言之隱,總會有能說的一天的,到那時老哥哥跟大嫂就會明白了。」 樂長春搖頭說道:「如今明白不明白無關緊要,緊要的是今年似乎不同於往年,兄弟你要能不去,最好還是不去!」 李雁秋道:「多謝老哥哥,假如能不去,這幾年來我就不會每年冒風險必得跑這一趟了。」 樂長春雙眉微揚,道:「兄弟,這麼說,你是非去不可了?」 李雁秋點頭說道:「是的,老哥哥。」 樂長春一嘆說道:「好吧,兄弟,我不再攔你了,只是今年他們從『侍衛營』調借了大批好手,你可千萬……」 李雁秋揚眉一笑說道:「老哥哥放心,就是他帝都鐵騎盡出,也未必能奈何我。」 樂長春點頭說道:「兄弟,憑你一身所學,這我信得過,只是你是個闖蕩多年的高明好手,該知道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一切以小心為上,千萬輕忽不得。」 李雁秋道:「多謝老哥哥指教,我省得。」 樂長春默然坐了下去,甫坐定,他一搖頭,詫聲又道:「兄弟,這我就不明白了……」 李雁秋道:「老哥哥什麼事不明白?」 樂長春道:「她既然變心背盟他嫁,為什麼還每年……」 李雁秋截口說道:「老哥哥,這就牽涉到我那難言之隱了。」 樂長春呆了一呆,道:「那麼,官家既要拿你,也風聞你跟她每年在這時候總要碰一次面,大可以守在左近,下手……」 李雁秋淡淡笑道:「老哥哥,事實上幾年來他們沒有那麼做。」 樂長春道:「這就是我難以明白……」 李雁秋截口說道:「老哥哥,這也牽涉到我那難言之隱!」 樂長春微微一怔,搖頭不語。 老婦人突然一嘆說道:「世間事委實變幻莫測,誰也沒想到會有今天這種……」 李雁秋道:「嫂子,這也不能怪她,誰叫她是出身權宦之門的嬌貴皇族,誰叫我是出身江湖的草莽……」 老婦人道:「我不以為她嫁的那個比誰強!」 李雁秋淡淡一笑,道:「事實上他是個權勢顯赫的親貴,我則是個被視為盜的江湖草莽,我這種生涯不適合她,而他所有的高官顯爵,榮華富貴,又是人人夢寐以求的……」 老婦人道:「兄弟,人人二字用的不妥。」 李雁秋赧然一笑,道:「總而言之,這不能怪她,只能說,我跟她的緣分僅僅止於此,對我來說,算不得什麼損失,反之,他能嫁這麼一個夫婿,我卻為她慶幸。」 老婦人道:「那是你的說法,至少我這一家幾口不這麼想!」 李雁秋淡淡一笑沒說話。 這燈光輝煌的堂屋裏,有著一剎那的沉默,驀地裏,梆拆響動,敲出了四更。 李雁秋憬然驚覺,笑道:「老哥哥,大嫂,我該走了。」 樂長春忙道:「那怎麼行,酒菜未動,咱倆還沒有……」 李雁秋道:「老哥哥,這一席暢談,難道還不夠麼?」 「不夠,」樂長春搖頭說道:「跟兄弟你在一起,我永遠沒個夠。」 李雁秋道:「老哥哥,你明天還有生意,我明天還有正事,也別讓大嫂子跟子衛陪著勞累,一夜不能合眼……」 樂長春道:「咱倆說咱倆的,她們睡她們的……」 李雁秋待得再說,老婦人突然道:「怎麼,兄弟,生丫頭的氣。」 李雁秋笑了笑,道:「大嫂,有那一說麼。」 老婦人道:「不管有沒有這一說,你要住在客棧裏,我不攔你,可是說什麼今夜你得留到天明,整整一年不見,你就不知道這一家幾口多想你,再說,你怎麼能不嚐丫頭為你下廚親手做的幾樣菜?」 李雁秋略一遲疑,搖頭笑道:「倩侄女兒做的菜惹人垂涎,我也不能再招她生氣傷心……」 樂長春「哈」地一聲站起,道:「這才像話,老婆子,把酒菜給我們哥兒倆搬到書房裏去,然後你們都去睡去,不許任何人來打擾……」 走過來拉起了李雁秋,接道:「走,兄弟,咱們聊咱倆的去!」 未容李雁秋說話,拉著他出了堂屋! 望著那兩個背影,老婦人搖頭一笑,道:「子衛,你去張羅他倆吧,我去瞧瞧丫頭去!」 瘦高中年漢子恭謹欠身,道:「是,大嫂,您請早點安歇吧!」 轉身出門而去! 這裏老婦人站了起來,一嘆說道:「老天爺,千萬別這樣,千萬別這樣……」 掀簾走進了姑娘樂倩適才奔進的那間房中。 這間房,是間雅緻的小書房,沒點燈,黑黝黝的,但在滿屋子書香之中,還夾帶著陣陣的醉人幽香。 這間書房邊上,另有垂簾門,黑黝黝的,也不見燈光,老婦人就走向了垂簾的這一間。 掀簾進了房,老婦人熟悉地摸到了桌旁點上了燈,燈光一亮後再看,這才是姑娘樂倩的香閨。 如今姑娘樂倩和衣面向裏地躺在床上,連那雙繡花鞋也沒脫,一動不動,生似已經睡著。 老婦人嘆了口氣,喃喃說道:「這孩子就這麼任性,秋叔還沒走就跑進來睡了,睡就睡吧,既不知道脫鞋,也不知道脫衣裳,著了冷是鬧著玩兒的,真是……丫頭,丫頭。」 她喃喃地說了一陣子,輕輕地喚了兩聲。 床上的姑娘樂倩,仍然是一動沒動。 老婦人嘴角浮現一絲笑意,喃喃又道:「睡吧,反正雁秋也快走了。」 說著,她就要探身去拉被子。 姑娘樂倩霍然轉過了身,淚水,濕了大半個繡花枕頭,枕頭邊兒上放著李雁秋送的那份兒禮。 她那兩排長長的眼睫毛,掛著淚珠:「讓他走好了,沒人稀罕。」 敢情,姑娘沒睡裝睡。 老婦人笑了,道:「丫頭,你是吃誰的奶,自小把你帶大,你這點心眼兒還能瞞得過娘,坐起來聽娘說話。」她轉身坐上了床邊兒。 姑娘嬌靨一紅,也坐了起來,低著頭,玩弄那條烏油油的大髮辮,就是不說話。 老婦人眉鋒微皺,道:「丫頭,還生你秋叔的氣?」 姑娘猛一抬頭,繃著嬌靨,瞪著美目,道:「他是尊長,我怎麼敢生他的氣,只要他別怪罪我這個晚輩,我就知足了。」 老婦人微一點頭,道:「丫頭,只要你記住你秋叔是尊長,你是晚輩,他跟你爹稱兄道弟,你得叫他一聲叔叔就行了。」 姑娘嬌靨一紅,神色也一驚,道:「剛才我是痛心,也是氣不過……」 老婦人搖頭說道:「娘不是提的剛才那回事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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