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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索飞环目深注,单刀直入,话说得毫不留情:“莫非边师爷也感到失望么!”

  边子风神情一紧,忙笑道:“索大侠脾气不改,一如当年,仍爱说笑话,老朽当年能跟索大侠攀上一段交情,每感荣宠,怎会存有这种心,倘如此,老朽这个朋友,也就值不得交了,老朽以为南龙北虎今夜假京都顺天楼,在一席鸿门宴上杯酒订交,传为武林中千古佳话!”

  索飞笑道:“那倒是索飞失言了!”

  “好说!”边子风道:“彼此相交非一日,算不得外人,别说开开玩笑,就是索大侠指着鼻子骂老朽几句有何妨。”

  索飞笑道:“便是当今朝廷大员也不敢,索飞何来天胆!”

  边子风老脸一红,窘笑说道:“说着说着,索大侠就真骂起老朽来了!”

  索飞似乎不愿让他过分受窘,举杯相邀,未再多说。

  一杯尽饮,边子风放下手中酒杯,用意难测地望了望萧涵秋,目光最后又落回索飞那张虬髯络腮,隐透慑人神威的大脸上笑了笑,道:“索大侠,老朽要斗胆直说一句,先请索大侠恕罪!”

  索飞淡淡一笑道:“好说,索飞是个直肠汉子,边师爷有话只管说!”

  边子风一声老朽遵命,接着说道:“如果老朽猜得不错,必然是萧大侠在某方面深深地折服了索大侠,不然索大侠不会……”

  索飞毅然点头,笑道:“不错,何止是某方面,简直是任何一方面都令索飞深深叹服,五体投地,自惭渺小,敬为神人!”

  边子风呆了一呆,旋即连连摇头说道:“这真令人难信,这真令人难信……”

  索飞道:“边师爷,什么事令人难信?”

  边子风一整脸色,正容说道:“便是索大侠这领袖北六省武林,顶天立地,叱咤风云,气吞河岳,向不服人,天下武林也从不作第二人想的北虎铁胆神力霸王,竟然在片刻之间折服于人,这话说给谁听谁也难信!”

  索飞不愧盖世豪雄,他毫不在意淡淡说道:“事实上,我索飞的的确确在这片刻工夫中服了人。”他不介意,索霜可微微挑了挑黛眉。

  他话声方落,边子风突然站起,向着萧涵秋兜头便是一揖,神情微显激动地肃然说道:“萧大侠果然不愧当今宇内第一奇才,本来南龙北虎双雄并立齐名天下,如今不过片刻工夫,萧大侠便轻易地使索大侠深深折服,而自甘俯首称臣,从此南七北六一统,南龙圣手书生独尊,老朽敬佩之余,敢为萧大侠贺。”

  说着,恭恭敬敬地又举手一揖。

  这番话,这一揖,使得索飞浓眉微挑,刁钻美姑娘索霜脸上微微地变了色,萧涵秋则拱手还了一礼淡淡说道:“岂敢,首先,萧某人要请边师爷弄清楚,我与索大侠之间,无论谁服谁,那都是发乎私人间的情感,于彼此在武林中的身分、地位、名望根本无损……”

  索飞环目灼灼,突然纵声大笑:“老弟奈何如此沉不住气,不错,我索飞生就一副傲骨,是向不服人,可是今夜我始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还有一山高,自己不行就是自己不行,我服了你就是服了你,我不是说了么:北六省从此听你的,索家寨也从此是你的家。我都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老弟又何必着急?”

  边子风脸色一变,忙笑道:“索大侠说得是,索大侠自己都不在乎那得之不易的声名,创之不易的霸业,萧大侠又何必谦虚。”

  萧涵秋挑了挑眉,笑道:“非是萧某人谦虚,实在是边师爷您这几番话,令萧某人听来惴惴不安,私心深感觳觫。”

  边子风脸色又复微微一变,方待答话。

  索飞那里已然又扬眉大笑道:“豪杰豪情贯日月,英雄虎胆铁一般,老弟面对天下武林都能毫无惧色,又何在乎区区唇舌?”

  萧涵秋淡淡笑道:“索爷,唇舌一如刀剑利,一句话儿能杀人。”

  索飞哈哈大笑,道:“老弟,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索飞既服了你,南七北六从此你是第一,我是第二,有谁要对不起你老弟,让他先冲着我这第二人来!”

  两个人的这两句对话,听得边子风脸色连变,难掩尴尬,索飞话落,他立即揖手强笑,道:“萧大侠想左了,边子风字字由衷,句句发自肺腑,纯出一片至语,一番敬意,却不料……”

  “边师爷!”索飞倏伸铁腕,出掌如电,一把抓上边子风那鸡筋般手臂,一掀浓眉,大笑道:“你听我索飞的,他想左那是他的事,但你边师爷也确该弄清楚,对天下武林,我索飞仍不作第二人想,我服了萧涵秋,那也的确无损我铁胆神力霸王的声名,用不着你边师爷为我操心,为我不平,我对他萧涵秋自愿退居第二,那是因为我虽自视不世英雄,武林第一,他却是我的英雄,我的第一,懂么?如今,咱们都少说两句,别扫了酒兴,坐下来吧!”

  在那铁腕虎掌之下,边子风那瘦若鸡筋般手臂,难以盈握,瘦弱得可怜,身形一个踉跄,被索飞按了下去。

  其实,他正感难以下台,也乐得趁机收蓬,索飞那几句话虽听得他心惊胆颤,可是那只铁腕却等于帮了他的忙。

  索飞说了话,萧涵秋自不便再行进逼,而且,索飞的那番话,他也懂,投过感佩一瞥,淡笑不语。

  这两个都有息事意,岂料美姑娘索霜她独无干休心,娇靥上神色冷漠地望着边子风,突然说道:“边师爷,索霜请教!”

  边子风刚举杯就唇,闻言一惊,连忙放下酒杯,抬头注目,并堆起满脸虚伪笑容,道:“索姑娘这是既见外又骂人,有话请只管下问。”

  索霜扬了扬黛眉,道:“骂人,索霜我不敢,至于见外,那不是索霜兄妹,而是边师爷,我请问边师爷,大驾突然宠临,是公是私?”

  边子风一怔,道:“二姑娘这话……”

  索霜截口说道:“我是问,边师爷是奉命而来,抑或是自己跑来的?”

  边子风忙道:“这无关公事,自然是老朽自己跑来的!”

  索霜眨动了一下美目,道:“那我再请教,边师爷是当真地来看看故人呢,还是别具用心,另有所图?”

  边子风又复一怔,脸上已微有惊容,瞪目说道:“老朽又要问了,二姑娘这话……”

  索霜道:“先请边师爷答索霜的问话!”

  边子风忙道:“老朽托身官门,公务羁身,足迹促处京中,已多年未见贤兄妹,心中甚是念念,自然是一片至语,专为拜望问候而来!”

  索霜道:“那我就不懂了,纵或边师爷是奉命而来,我也不以为小温侯纪奉先是那种人,如今边师爷既然不是奉命行事,而是纯为私人过访,怎么言下却隐有挑拨之意,以边师爷与家兄的交情,似乎不该……”

  边子风吓得瘦脸失色,连忙起身离席,双手连摇地急急说道:“二姑娘千万莫作是语,姑不论边子风与索大侠当年知交如何,便是从不相识,也不敢存有此心,倘若二姑娘见疑老朽,那老朽只有就此请辞!”说罢,一揖手,便要转身。

  索霜突然一笑说道:“边师爷要是这么走了,叫索霜将何以自处,何以对家兄?再说,边师爷既无他心,又何必计较索霜这女子之言,拂袖而去?”

  边子风一震,连忙停止,这下他可作了难,走不是,不走也不是,站在那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尴尬窘迫已极!

  索霜美目微横,一笑又道:“索霜这里谢过失言之罪,敢请边师爷归座,别让我下不了台,当场难堪。”当真站起赔了一礼。

  边子风慌忙闪身避让,一脸苦相,揖手不迭:“二姑娘这岂非是折煞老朽,老朽何敢……”

  索飞哈哈大笑,站了起来,摆手说道:“好了,好了,咱们就此打住,边师爷别跟舍妹一般见识,快请落座,索飞还有他事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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