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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美比丘聖心道:「那麼老菩薩那不是二字何解?又為什麼要咱倆轉告皇甫華除魔衛道之法……」

  南宮黛呆了一呆道:「這……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搖搖頭,住口不言。

  美比丘聖心道:「檀香車邊有這種人,除魔衛道談何容易……」話鋒忽地一轉,道:「小黛,你看他會不會欺騙咱們?」

  南宮黛淡然說道:「我說過,生死皆天定,半點不由人,是福是禍,我已聽命於天了,我並不怕他騙咱們。」

  美比丘聖心沉默了一下,道:「我現在有點懊悔放他走了。」

  南宮黛搖頭說道:「師姊,他要是騙咱們的話,就是制住他也救不了我。」

  美比丘聖心道:「不,小黛,我是說除魔衛道,想從他身上迫出些什麼?」

  南宮黛道:「師叔不是說過了麼,要想除魔衛道,必須從霍冷香身上著手,這表示咱們只有下手霍冷香……」

  美比丘聖心搖頭說道:「小黛,你別忘了,此人在霍冷香檀香車旁稱最。」

  南宮黛道:「話雖這麼說,我卻覺得此人不是個好對付的人物。」

  美比丘聖心眨動了一下美目道:「怎麼,閣下連『玉龍』都未放在眼內……」

  南宮黛微一搖頭道:「宇內之大,無奇不有,這人的所學如何,咱們沒見過,不過單論這人的心智,就應是一流中的一流,較諸『九龍』、『六異』、『十奇』等一流人物毫不遜色。」

  美比丘聖心笑道:「難得啊,閣下什麼時候也會誇人了?」

  南宮黛道:「師姊,我只有一身傲骨,但絕無半點傲氣,人家那一點高明就是那一點高明,我豈能因為一個傲字目空一切,把人家的高明一筆抹煞。」

  美比丘聖心目光深注,笑道:「到今日我對你方算是又多認識了一層,走吧,閣下,別耽誤了,咱們快趕到『嘉興』去吧。」

  於是,兩個人並肩邁步下了這「千人石」。

  下了「千人石」後,美比丘聖心忽然皺了眉,道:「三神已現其二,另一神與二佛當不會置身事外,再加上龔瞎子那些人,他們的實力頗為怕人呢。」

  南宮黛淡然說道:「邪難勝正,道必勝魔,我不以為邪魔會有得勢的一天。」

  美比丘聖心道:「話雖這麼說,照目前的情勢來看,都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頗為令人擔心憂慮呢。」

  南宮黛道:「那也只是暫時的情勢……」

  美比丘聖心深皺眉鋒,道:「最令人擔憂的,是他們有個似乎是真不假,稱奇稱最宇內,名排『九龍』之首的『玉龍』皇甫……」

  南宮黛雙眉一揚,道:「師姊,這句話等以後再說不遲。」

  美比丘聖心心知又犯了這位一身傲骨,絕代紅粉師妹的忌諱,逐淡然一笑,不再說話。

  ***

  從「蘇州」往「嘉興」去,要以她二人的腳程來說,那應該是近在咫尺,可是俗話中有那麼一句,就是路途有事則長,無事則短。

  也就是說,在路上遇上事故,稍作耽擱,這條路便長些,假如一路沒遇上耽擱行程的事故,一路順風,這路途自然也就短了。

  鄧尉山,以漢鄧尉隱此而得名,山頂有「聖恩寺」正對太湖,風景絕佳,為一最好不過的眺望處。

  鄧尉山中多花木果樹,然以梅花最為著名,有鄧尉探梅之勝境。

  實則,春以香雪海著,夏有枇杷,秋有飄香的丹桂,司徒廟更有古柏四棵,各名為清、奇、古、怪,虯龍蟠屈,不知幾許年。

  美比丘聖心佛門高弟,南宮黛絕代紅粉,巾幗奇英,二人一般地當今高雅人兒,路過鄧尉豈有失之交臂之理。

  是故,兩個人剛到鄧尉山下,南宮黛便抬手高指,含笑發話說道:「師姊,可願一遊香雪海,摘它幾枝梅花同行?」

  美比丘聖心皺眉笑道:「小黛,我早已聞得梅香,怦然心動,但怕耽擱路程,忍在心底沒有說,豈料你竟先我……」

  南宮黛道:「還有一個月的工夫,怕什麼,縱有耽擱也不過半日光景,路過鄧尉不入山,自己遺憾一生不說,梅花有知也會氣我忍心無情……」

  美比丘聖心失笑說道:「好一個梅花有知,也會氣我忍心無情,經你這一說,我也有些不忍起來,走吧,入山尋尋梅花蹤跡去!」

  兩人相視而笑,轉身折向了鄧尉。

  剛到那登山小路口,美比丘聖心忽地凝目前望,詫異地低低說:「小黛,快看,這個人是……」

  南宮黛未等話完便轉螓首循她所言望去,不由也是一怔。

  ▼第七章 捨身啖魔

  那蜿蜒曲折的登山小路口旁,有一塊上佈青苔的渾圓大石頭,如今,在那塊上佈青苔,滑不留手的渾圓大石頭上,四平八穩,面向上仰天而臥地躺著個人。

  這個人,是個身穿錦衣,腹大如鼓的矮胖老者。

  他,一張扁平的赤紅臉,長眉細目酒糟鼻,按說他有一張赤紅臉,又難再顯出他那顆酒糟鼻了。

  可是他那顆酒糟鼻跟一般酒糟鼻不同,既圓又大,其色鮮紅,簡直就像大個兒,熟透了的櫻桃。

  這副長相已令人噴飯,再看他那身打扮更令人絕倒。

  他,一頭灰髮蓬散著,像一堆亂草,那件錦衣短而且寬大,短得到了膝上,寬大得能罩進兩個人去。

  腳下一雙破鞋,一隻套在腳上,另一隻掉在石頭下,左手裏提著一隻朱紅酒葫蘆,手臂無力地垂著,看樣子他是灌多了黃湯,人事不省,醉臥在這鄧尉山口。

  南宮黛眉鋒一皺,低低說道:「師姊,此人非常人。」

  美比丘聖心微一點頭道:「閣下好眼力,別是衝著你我而來,故意在此裝醉假睡,要是的話,我可真有點懊悔不該來……」

  南宮黛雙眉一揚,道:「怕什麼,咱們走咱們的,他只敢動一動,我就來個先下手為強,真讓他在這兒睡上幾天。」

  美比丘聖心失笑說道:「好辦法,也只有你才想得出來。」

  說話間已近大石,只聽石上紅臉錦衣老人一陣含混不清的夢囈般話聲哼哼而出:「山裏有吃人的妖精,去不得,尤其是長得美貌的姑娘更去不得,我怕只怕來個當真睡倒,要不然我就翻身躍起抬手相攔了。」

  南宮黛臉色一變,抬手便要點出。

  美比丘聖心伸手一攔,忙道:「別這麼冒失……」

  只聽石上紅臉錦衣老者似醉語又似夢囈地又道:「嗯,人家說佛門弟子出家人,個個有一副菩薩般慈悲好心腸,我剛見過兩個,不怎麼樣,也許那兩個是四大不空,六根不淨的花和尚,如今這位才真是佛門弟子出家人,心腸比這位美姑娘好多了。」

  南宮黛聽得他裝瘋賣傻,敢說自己,一揚雙眉,剛要說話,美比丘聖心又飛快遞過眼色,向著石上老人道:「這位老人家,請醒來說話。」

  石上紅臉錦衣老人道:「醒來說話?你以為我是醉睡之中作夢囈麼?醉裏乾坤大,壺中日月長,哼,哼,閣下,世人皆醉我獨醒,這世上只有我老人家是醒著說話啊。」

  美比丘聖心,悚然動容,目光深注,還待再說。

  南宮黛也遞過眼色,冷冷說道:「閣下這隻酒葫蘆值幾何?」

  「值幾何?好話。」石上紅臉錦衣老人哼了一聲道:「小姑娘,你可別小看我老人家這隻酒葫蘆,在別人眼裏它也許無甚稀罕,在我老人家眼裏它可是重逾性命,雖連城璧,就是把天下給我老人家,我老人家也不換。」

  南宮黛道:「那麼閣下就請起來說話。」

  石上紅臉錦衣老人道:「什麼意思,我老人家一醉酩酊,至今頭腦昏昏,混身乏力,躺著正舒服,小姑娘你怎麼……」

  南宮黛截口說道:「閣下若是不肯起來,我就要毀你那隻酒葫蘆了。」

  石上紅臉錦衣老人一動沒動,道:「小姑娘好不講理,我老人家躺在這兒招你了還是惹你了!」

  南宮黛道:「攔我入山,這不算招,不算惹了?」

  石上紅臉錦衣老人道:「小姑娘,你沒聽見麼?山裏有吃人的妖精,去不得,尤其長得好看的姑娘更去不得,你怎麼把好心……」

  南宮黛道:「既然是好心,就該起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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