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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黄先生也没再说话,他伸手抓起了赵滔的左掌。

  片刻之后,严老夫子头上见了汗迹,同时抵在赵滔心窝上的那只手也起了轻微的颤抖。

  再看赵滔被黄先生捏着的那只左手,也逐渐地色呈乌紫,颜色越来越浓,最后简直成了一只黑手。

  姑娘骇然失声道:“好剧烈的毒……”

  就在这时候,黄先生抽出了匕首,用那锋利的刃口在赵滔左手背上轻轻一触,只这么一触,立即皮破血出。

  那不是鲜血,而是乌黑乌黑的血。

  姑娘看得心惊肉跳,玉手掩口,险些叫出声来。

  转眼间乌血流尽,鲜红的血液流出,赵滔突然低低地呻吟了一声,黄先生及时说道:“夫子,行了。”

  严老夫子倏然收手,举袖拭去了满头的汗渍,坐了下去。

  黄先生转望姑娘道:“严姑娘,偏劳为令叔包扎一下,令尊太累了,让他歇息一会儿吧。”

  姑娘忙道:“先生,我五叔的毒……”

  黄先生摇头说道:“不碍事了,倘有金创药,最好为令叔敷一点。”

  姑娘忙道:“我这就去找。”转身一阵风般扑进了东屋。

  适时,严老夫子开了口:“黄先生,大恩不敢言谢,严松龄永远……”

  黄先生倏然一笑道:“夫子,救赵兄的不是我!”

  严老夫子严松龄道:“我仅是出出力,要不是先生指点……”

  黄先生道:“没有夫子的深厚精湛内力为助,我仍然救不了赵兄!”

  说话间姑娘已捧着应用物转了出来,近前接过了赵滔那只还在流血的左手开始了敷药包扎。

  黄先生腾出了手,转望严老夫子,手一摊道:“夫子,请把你的左手伸出来!”

  严松龄呆了一呆,道:“先生要干什么?”

  黄先生淡然一笑道:“我在夫子左手背上也划破一个口子,然后请夫子运功,把自己所中之毒逼出尽净……”

  严松龄又复一怔,道:“怎么,先生,我也中了毒?”

  黄先生微一点头,道:“是的,夫子,不过那要等三个月后才会发作!”

  严松龄诧异欲绝地道:“我根本未到关外去,甚至没跟那帮人接触过,什么时候我也中了毒……”

  黄先生淡然一笑道:“夫子若信得过我,就请把左手伸出来。”

  严松龄迟疑了一下,满脸诧异地伸出了左手。

  姑娘惊异地看到了这儿,樱口一张,就要说话。

  黄失生似背后长了眼,道:“严姑娘,令尊不碍事的,请快为令叔包扎吧!”

  姑娘连忙又动了手,可是她却忍不住问道:“先生,我爹什么时候也中了……”

  黄先生道:“应该就在今夜!”

  姑娘诧声说道:“今夜?那,那怎么会……”

  这时候黄先生手把匕首便要划下,严松龄突然说道:“先生,为什么我跟五弟都要在左手上……”

  黄先生淡然一笑道:“右手上有伤,岂不碍了两位与人拚斗?”

  严松龄呆了一呆,道:“先生,我二人要跟谁拚斗?”

  黄先生道:“照今夜事看,两位跟那帮人拚斗的时候该是近在眼前。”

  严松龄神情一震,道:“先生高明……”

  黄先生道:“夫子请运功!”匕首飞快地划了下去。

  严松龄只有连忙闭口收心运起了功。

  他这里闭起目运了功,黄先生那里转望姑娘道:“姑娘,你可曾摸过那张柬帖?”

  姑娘摇头说道:“没有,怎么……”

  娇靥颜色一变,急道:“先生,莫非这张柬帖上……”

  黄先生微微一笑道:“姑娘说着了!”

  拿起那张柬帖就了灯,柬帖着了,他脸上泛着笑意,看着那张燃烧着的柬帖,一直等烧剩了一角,他才把它丢在地上任它燃烧成灰。

  姑娘定过神来忙道:“先生,你怎么敢摸……”

  黄先生笑道:“这柬帖上的毒俱被令尊跟令叔两位抢了去,我没有这份福气分享,严姑娘,稍时令尊的手也请偏劳包扎一下,一顿年夜饭我永记不忘,告辞了!”话落,伸手抓起那床被往身上一裹,转身开门行了出去。

  姑娘忙叫道:“先生,你不能走,请等等……”

  黄先生充耳不闻,人已出了门。

  姑娘急了,跑过去就抓,抓是抓住了,但“嘶”地一声,却扯落了一块破棉被。

  黄先生一叹道:“严姑娘,请照顾令尊令叔,以后总有机会再见面的!”

  他说完了这句话,人已到了竹篱门。

  姑娘想追出去,可又明知自己离不开,急得她直跺脚:“先生,请等等,你等等啊!”

  北风怒号,也许黄先生没听见,出了竹篱走了。

  姑娘没再叫了,她只呆呆地站在门口,眼望着黄先生逝去处,娇靥上的神色难以言喻。

  片刻之后,忽听乃父在屋里叫道:“丫头,你……黄先生呢?”

  姑娘倏然惊醒,忙转进去道:“爹,他走了。”

  严松龄此时毒已尽,他自己闭了手臂上的穴道,闻言急道:“走了?你怎么能放他走?”

  姑娘道:“我不让他走,可是……我也没想到他会走……”

  严松龄霍地站了起来,道:“丫头,看好你五叔,我追他去!”转身就要去开门,可是身形才动,他又停住,微一摇头,道:“我胡涂,他岂会再回村西去……”

  姑娘道:“爹,您这话……”

  严松龄目光一凝,道:“丫头,你看他像个落拓寒儒读书人么?”

  姑娘美目一睁,道:“爹,您说他是……”

  严松龄苦笑摇头,道:“丫头,你还好,爹跟你五叔算是白活,枉为‘十奇’中人了!”

  姑娘道:“可是五叔刚才在后头对我说……”

  严松龄微一点头道:“不错,丫头,刚才你去了村西之后,我跟你五叔的确还听见‘玉龙’在外头说话,从这一点看,这位黄先生绝不会是‘玉龙’,可是从他刚才那高明的医术及高绝的智慧看,他已经不该是个落拓寒儒……这究竟是……”

  微一摇头,苦笑说道:“连我也胡涂了……”

  姑娘道:“爹,刚才他在咱们屋里,那‘玉龙’却在后头用他那信物阻拦了那黑衣人……”

  严松龄双目猛睁,道:“丫头,一语惊醒梦中人,刚才爹开门的时候,黄先生他可曾往旁边一躲,并且喊冷……”

  姑娘道:“是啊,难道说这……”

  严松龄跺脚叹道:“栽了,栽了,爹枉为‘十奇’之首,分明他是趁那一闪身的剎那间,用他那高绝手法把玉龙打了出去……”

  姑娘急道:“您怎么早不说啊!”

  严松龄苦笑道:“丫头,爹也是刚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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