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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费慕人道:“你兄弟找他又为了什么?”

  濮阳厉道:“这是我兄弟的事。”

  费慕人笑道:“倒是六月的债,还得可真快,好吧,我不问这一点,只是,濮阳厉,据你所知,他死了有十几年了?”

  濮阳厉道:“少说也该有十八年了。”

  不对,“中尊”费云飞被害,是五六年前的事。

  费慕人微微一怔,旋即说道:“濮阳厉,他可能有传人?”

  濮阳厉摇头说道:“不可能,要有我兄弟早找着了。”

  费慕人道:“那么便是他没有死,所谓死,那是误传,是诈死……”

  濮阳厉勃然色变,厉声说道:“费慕人,你敢……”

  凶恶厉态一敛,道:“我兄弟倒愿如此!”

  费慕人道:“其实,应该是如此,因为我那位朋友中毒,是五六年前的事。”

  濮阳厉一怔之后,面上猛泛喜色,急道:“费慕人,是真的?”

  费慕人道:“当然是真的。”

  濮阳厉突然之间大为激动,惊喜地叫这:“老二、老三、老四,听见了么?宗主没有死……”

  他那三兄弟也神情激动地各自点头。

  濮阳厉接着仰天大笑,欣喜之情横溢:“宗主犹健在,宗主犹健在,咱们这多年的心血……”

  费慕人适时插口问道:“濮阳厉,谁是宗主,宗主又是谁?”

  濮阳厉仍然疯狂一般地笑道:“当者皆披靡,一毒震寰宇,费慕人,你难道不知道毒宗?”

  费慕人刚一怔,濮阳厉接着又笑道:“老二、老三、老四,别在这儿待了,咱们找宗主去,走!”

  一声“走”字,四人齐起,破空飞射而去。

  走了,这四个怪人竟就这么走了,连那三股之一的“天宝图”也不要了,足见他四人向往,思念那位宗主之殷切。

  及至费慕人定神过来,那四个白衣怪人已没了影儿,他没有追,因为他知道了“毒宗”这两个字就够了。

  “毒宗”,他听乃父在日说及过,是名列“南令”、“北旗”、“东邪”、“西魔”、“中尊”之外的一个左道邪魔门。

  这个邪魔门中,人人擅毒、嗜毒,曾使天下武林谈虎色变,闻风胆落,也曾纵横一时,不可一世。

  但这所谓门中“人人”,屈指算算,也仅仅是五个人,其中四个,是那位毒宗座下的白衣四侍。费慕人他如今才明白这四个怪人,近年来横行宇内的“雪衣四灵”,就是昔日的毒宗白衣四侍。

  那另一个,便是“雪衣四灵”口中的那位毒宗宗主宇文化。

  除此而外,就连那位宗主夫人“天魔女”姬玉娘都不懂使毒。

  那是因为“毒宗”规法甚严,除四侍外,施毒之法唯传子嗣,连女儿都不传,而那“无影之毒”则唯每代宗主独擅。

  然而,据费慕人他所知,那位“毒宗”宗主宇文化,早在十八年前便被“南令”、“北旗”、“东邪”、“西魔”、“中尊”、连袂“哀牢”,劈死在“万毒宫”前,“天魔女”姬玉娘也当场仰药殉节,宇文化与姬玉娘结婚多年无所出,那么事隔十二三年后的五六年前,又是谁以“无影之毒”害了冷遇春呢?

  这又是个谜。

  可惜“雪衣四灵”走得太快了,要不然他把所知告诉他四人,虽难免他四人伤心失望,却可免他四人徒劳枉费。

  那纸处方被“雪衣四灵”抛在了地上,没拿走,其实就是拿走了也不要紧,了不起再写一张。

  再看那位黑衣大汉房中,房门独自敞开着,那黑衣大汉却没了人影,后窗也开着,敢情他是从后窗溜了。

  一切归于平静,一切归于安宁。

  前面,步履轻轻,悄悄地走来了店伙。

  他一见费慕人好好地站在那儿,不由一怔,旋即急步走了过来,口中连连说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客官平安……”

  费慕人淡淡一笑,道:“小二哥,我不是说过么,他四个只吃武林人的肉?倒是因为我累得小二哥受了场无妄之灾,我很是不安。”

  那店伙想赔笑,但刚咧嘴便牵动了伤处,痛得他眉锋猛皱,呻吟了一声,捂着那半张脸忙道:“客官这是什么话,是那个黑家伙……”

  脸色一变,闭口噤声,紧张地向黑衣大汉房中望去。

  费慕人笑道:“小二哥,他早溜了。”

  店伙又壮了胆,道:“是那个黑家伙不讲理,那能怪客官?说来我还没有谢过客官呢,都是客官,一句话把我这一巴掌讨了回来……”

  费慕人截口说道:“要不是那样,我就更不安了,小二哥,你忙完了么?”

  那店伙忙道:“我现在没事……”

  费慕人抬手一指地上,道:“那么,小二哥,药方在那儿,银子也原封没动,仍然麻烦小二哥跑一趟吧,天不早了,可得快一点。”

  店伙答应了一声,弯腰拾起那张药方与两锭银子,向着费慕人一哈腰,步履匆匆地行向了前面而去。

  ▼第十二章

  入夜,那月色凄清,阴森可怖的“北邙山”上飞来了一条清白人影,行云流水,飘逸潇洒。

  自然,那是费慕人赴约前来,他背上,多了那只书箱。

  甫到半山,他便停了步,那是因为他看见前面的一座巨冢上,绰立着一个无限美好的云影,是那风华绝代,艳绝尘寰的冷瑶红。

  他一停身,香风袭人,冷瑶红已凌波飞渡般翩然射落在他面前,然,偏偏地上小石头捉狭,冷瑶红没站稳,娇躯一晃,往前便栽。

  费慕人未防有此,及至警觉伸手去扶时,冷瑶红那一个软绵绵带着女儿家特有的醉人幽香,已整个儿地撞进了他的怀中。

  温香软玉抱满怀,更那堪隔衣触手也滑腻。

  费慕人心头一震,忙自后退。

  而适时,冷瑶红也忙站稳后退,只是那红云已上耳根,那地方,月色下隐发惑人的光采,那模样,柔弱不胜,娇羞欲滴,剎时,这一片山腰上好静。

  如果细细听,定可听见那小鹿儿一般乱撞的姑娘芳心。

  这静寂,令人陶醉,也令人销魂,却也令人不安。

  突然,费慕人干咳一声,窘迫地道:“姑娘受惊了。”

  冷瑶红猛抬螓首,娇靥上犹带乍惊还喜的三分羞,轻举皓腕理云鬓,强自镇定地道:“多谢少侠,没什么,我恭候少侠多时了。”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目光。

  费慕人心跳脸热地垂下目光,道:“何敢当姑娘恭候,我迟到一步,致令姑娘久等,私心实感歉疚。”

  冷瑶红柔婉截口说道:“少侠,彼此不外,何须客气,此地不是谈话处所,还是进墓里去再说吧,容我带路。”

  说着,转身袅袅向山上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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