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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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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姑道:「她後來為什麼跟你吵,嗯?能說嗎?」 韋慕嵐他糊塗得可以,道:「也沒什麼,那是因為她……」 「對!慕嵐!」何九如他是個難得的好心人,知女莫若父,他女兒心裏想著什麼,豈能瞞得了他,他微皺眉峰,突然攔住韋慕嵐話頭說道:「你在白玉堂……」 「爹!」鳳姑道:「您別打岔,讓他把話說完!」 鳳姑娘也不含糊! 何九如道:「鳳姑,爹說的是正經事!」 鳳姑道:「難道我說的不是正經事!」 何九如眉峰一皺,道:「鳳姑……」 鳳姑道:「爹,我要聽他說,我偏要聽他說完不可!」 何九如沒奈何,只得點頭說道:「好,好,好,姑娘,我聽你的,讓他說,讓他說,行,不,唉,真是年頭變了,什麼事都顛倒了……」 轉望韋慕嵐,飛快地遞過了眼色,道:「慕嵐,說吧,你說吧,有其父必有其女,我不認為白玉堂那個女兒會是真心對你好,只怕她早就看穿你了!」 韋慕嵐他令人可惱,正色搖頭說道:「不,何伯,您這說法我不敢苟同,依我看……」 鳳姑突然一聲跺了腳,嬌軀一扭,白著臉走了。 韋慕嵐為之一怔,何九如哭笑不得,道:「依你看,依你看,這下還依你看不?慕嵐,你簡直像塊木頭,怎麼點之不透,這下要命了,今後你別想她再理你,連我也得跟著受氣,真是……」搖搖頭,住口不言。 韋慕嵐明白了,到了這節骨眼兒他才明白,這可不是火燒了眉毛太遲了麼,他心神震動怔在了那兒。 好半天,他才漲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道:「何伯,我,我,我……」 何九如道:「別我了,就是老天爺也不行!」 韋慕嵐道:「我,我真沒想到……」 何九如道:「這麼大小子了,這種事還不懂,這種事還要人點麼?其實……我又何曾想到了,這麼多年了,她從沒有……也許你們倆有緣……」 搖頭一笑,道:「我糊塗,怎麼忘了,女兒快二十了!」 韋慕嵐好窘,這讓他說什麼?又怎麼說?除了心裏有點異樣的感受外,他簡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沉默了半晌,何九如突然一擺手,道:「不提了,是緣終是緣,不是緣也勉強不得,你鳳妹是天生的任性倔脾氣,小心眼兒,別急了,急也沒有用,如今她正在氣頭上,誰說一句那等於是往上澆油,任她去吧,慕嵐,我問你……」 頓了頓,接道:「在白玉堂那兒,你見著他那位夫人了嗎?」 韋慕嵐定了定神,收了收心,道:「沒有,何伯!」 何九如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搖頭說道:「十五年沒見了,不知道她怎麼樣了,變了樣沒有,老了沒有,不,該沒有,這是她自己選擇的,生活在那個環境裏,錦衣玉食,心裏歡愉,她怎會老!倒是我……」 自嘲地一笑,接道:「鬢邊華髮成綹,是老多了,尤其是這顆心……」 韋慕嵐遲疑了一下,道:「何伯,保不住她沒有懊悔的時候。」 「不!」何九如搖頭說道:「她不會懊悔的,絕不會,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其實即使她懊悔了,那又有什麼用……」 頓了頓,接道:「慕嵐,有句俗話說『聲色晚景從良,一世之煙花無礙,節婦皓首失貞,半生之清苦俱非』,可見名節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多麼重要,別的不怕,慕嵐,人,總沒有十全十美的,我這個人也從不會計較那麼多,可是一個女人讓節移志失了貞,卻是令人最不能原諒的……」 韋慕嵐沒有說話。 何九如接著又道:「慕嵐,我說過,我心裏沒有恨,只有氣,我也並不全怪她,只要她是真心悔悟,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可以……可是,你看見了,也聽見了,你鳳妹恨她,也卑視她,根本就不認她是娘、是生身之母,你說,這我能怪你鳳妹妹,我又怎麼能……」 搖頭一嘆,道:「不提了,將來的結果如何,那要看將來了,萬般皆天定,半點不由人,人是沒辦法預知,也是沒辦法改變一切的!」 韋慕嵐道:「何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何九如搖頭說道:「什麼都別說,慕嵐,對這件事,你也無須說些什麼,只是,對你鳳妹……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 韋慕嵐沒有說話,可是他明白何九如的意思。 沉默了一下,何九如乾咳一聲道:「慕嵐,我就你鳳妹妹這麼一個女兒,十五年來的身受,造成了她今天倔而硬的脾氣,由於我的嬌寵縱慣,也養成了她任性、嬌……除了這,我敢說她是個好姑娘,這世上難找到幾個好的姑娘……」 韋慕嵐低低說道:「我知道,何伯!」 何九如道:「那就好,只要你兩個真有緣,你願意,別的不談,衝著我跟你義父這層關係,我絕沒話說……」 韋慕嵐心跳得厲害,臉也燙得很,道:「謝謝您,何伯!」 何九如道:「可是只問你對白玉堂的女兒,白玉堂的女兒對你……」 韋慕嵐忙道:「何伯,那絕不可能,白玉堂他是我……」 「不,慕嵐!」何九如正色搖頭,道:「父是父,女是女,絕不能混為一談,我這個人生平就不贊成把上一代的恩怨扯到下一代中間去,你不是說白玉堂的女兒是個難得的好姑娘嗎?只要她真是個好姑娘,你可以……那要問你是不是也……」 韋慕嵐搖頭說道:「不,何伯,不可能!」 何九如凝目說道:「慕嵐,你千萬慎重,對誰都一樣,情之一事能生人也能死人,由你義父的如今,你該能看到一斑……」 韋慕嵐神情一震,默然未語。 何九如雙眉微軒,道:「慕嵐,別怪我逼你,因為我跟你義父有這層不尋常的關係,而如今你鳳妹她又……」 住口不言。 韋慕嵐沉默了半晌,突然一咬牙,道:「何伯,如果她不是白玉堂的女兒……」 何九如道:「慕嵐,別把白玉堂三字扯進去!」 韋慕嵐張口欲言,卻欲言又止,緩緩低下了頭。 何九如目閃異采,雙眉軒動,久久始一嘆說道:「慕嵐,沒想到你的情孽也這麼重……」 韋慕嵐很窘也很不安地低下了頭。 適時,一聲嘹亮雞啼劃破寂靜,由屋後響起。 韋慕嵐瞿然抬頭望向窗外,窗櫺上,已然微透曙色了。 何九如站了起來,他淡然強笑:「這敢情好,談了一夜,好人不要緊,你這帶著傷的人可支持不了,慕嵐,你歇會兒吧,我不陪你了!」 韋慕嵐忙收回目光,道:「何伯,讓您一夜受累,您也請歇會兒吧!」 何九如含笑點頭,轉身走了。 他走了,韋慕嵐一個人爬在枕頭上在想,想,先是溫娃娜,繼而是那位秋海若,最後是這位鳳姑。 這三位,給他的感受各有不同。 但無可否認的,在這不同的感受中,卻有著相同的一絲絲,那是情,但這情表現的方法也各有不同。 ▼第九章 兒女之情 這一天,韋慕嵐算是沒見著鳳姑的面。 其實,他由清早一覺睡到晌午,過了晌午還是何九如叫醒了他,何九如端著菜飯。 醒來後,他很不安,那一半是對何九如,另一半是對鳳姑吃過了飯,喝過了藥,檢視過傷勢,何九如陪他談了一會兒,但只是一會兒,在談話中,何九如絕口不提鳳姑,韋慕嵐有幾次想問,但他終於沒問。 晚上,何九如有事出去了,韋慕嵐一個人躺在燈下,他第一次嚐到了孤寂的滋味。他清晰地感受到,這滋味不好受,於是那三個不同的倩影又浮上眼前!何九如回來得很晚,回來後,他進房看了看韋慕嵐,也沒有多坐,他說他去買藥去了。 這一夜,也許是體力恢復了,沒那麼虛了,韋慕嵐沒有睡好,睡了一會兒,他直做夢。 第三天,何九如被屋後的雞叫聲吵醒,那不是雞啼,而像是有人在抓雞,他披衣到了後面,一看,他怔了一怔,鳳姑捲著衣褲,露出嫩藕般兩股粉臂,兩隻玉手提著一隻掙扎啼叫的母雞,身邊地上放著一把菜刀。 他定了定神,問道:「丫頭,你這是幹什麼,今天過節?」 鳳姑轉過螓首一笑,好美好甜,這是自她那夜跺腳而去後何九如第一次見她笑,笑得他心裏直詫異。 「爹,您醒了。今天不過節,韋大哥身子恐怕還有點虛,我燉只雞給他補補,不是挺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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