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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五


  不過,他卻是這麼說!

  呼王道:「此人是個漢人,又是來到『蒙古』地方,怎麼敢去侵犯一位大喇嘛?」

  左邊老喇嘛道:「此人的確找去侵犯那位大喇嘛。」

  呼王道:「大喇嘛,總有個因由?」

  左邊老喇嘛道:「此人就在王爺身旁,王爺該問他。」

  呼王道:「不必問他,本爵聽說了,『敖漢旗』的『管旗章京』謀奪『札薩克』的位子,勾結『熱河』江湖道,謀刺『札薩克』,並下毒『札薩克』的兒子,以絕承襲;那位大喇嘛給那個『管旗章京』撐腰,連毒藥都是他給的,是也不是?」

  左邊老喇嘛道:「那位大喇嘛已經自絕身亡。」

  呼王道:「大喇嘛這是說,已經死無對證?」

  左邊老喇嘛道:「王爺,事實如此。」

  呼王道:「大喇嘛,那位大喇嘛雖然已經自絕身亡,那『敖漢旗』的『管旗章京』可還活著。」

  左邊老喇嘛道:「王爺,怎麼見得『敖漢旗』的『管旗章京』不是栽贓嫁禍,誣攀那位大喇嘛?」

  呼王道:「『敖漢旗』的『管旗章京』,為什麼要栽贓嫁禍、誣攀那位大喇嘛?小小一個『管旗章京』,他有那個膽麼?要是真如大喇嘛你所言,他帶這位去找那位大喇嘛,那位大喇嘛就會把他斃在掌下了!還有,那『密宗』的獨門解藥,是那位大喇嘛給這位的。」

  左邊老喇嘛臉色變了一變,道:「不管怎麼說,這是『蒙古』人的事,輪不到他一個漢人來管。」

  呼王道:「大喇嘛,這位是江湖俠義,江湖俠義是專管不平事的,天下的不平事都管。」

  左邊老喇嘛顯然不服,道:「王爺!」

  呼王道:「大喇嘛,本爵是『蒙古』人,能管『蒙古』事麼?」

  左邊老喇嘛道:「王爺當然能管『蒙古』事,只是,王爺明鑒,這是教裡事。」

  呼王道:「大喇嘛,有大喇嘛給『敖漢旗』的『管旗章京』撐腰,勾結外地江湖謀刺奪位,還下毒『札薩克』的兒子,以絕承襲,這就不只是教裡的事了。」

  左邊老喇嘛想要說話,卻沒能說出什麼來。

  呼王又道:「大喇嘛,教裡出這麼一個大喇嘛,應該自罪自罰,不應該再派出高手找別人了。」

  左邊老喇嘛說出話來了:「照王爺這麼說,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呼王道:「本爵認為這位無罪,本該就這麼算了,反之,本爵認為這位對『蒙古』有功,正要好好謝謝他呢!」

  左邊老喇嘛雙眉聳動,道:「王爺,我等卻奉活佛法諭,非把此人押回去不可!」

  呼王濃眉一揚,兩眼威棱外射:「大喇嘛,你拿本爵的信物不當回事?」

  左邊老喇嘛道:「不敢,我等奉命行事,活佛還沒有見到王爺的信物。」

  呼王道:「那麼,請幾位回去,把本爵的信物呈交活佛,看活佛怎麼決定後再來。」

  左邊老喇嘛道:「我等都認為,該把此人先押回去,倘若活佛見了王爺的信物之後諭令放人,我等當把此人再送回來。」

  呼王仰天大笑,聲震屋宇,威態懾人:「好、好、好,大喇嘛,敢對呼格倫如此這般,放眼當今,你是頭一個!人就在這兒,近在眼前,只要你敢動,盡可押走。」

  在「蒙古」,大喇嘛的身分,地位僅次於活佛,高德之大喇嘛,片言隻字,雖王公不得反背。

  但,這位王爺是呼格倫。

  「蒙古」的頭一個,第一人。

  不只「蒙古」人視他為神,天下都推崇,天下都尊仰。

  「蒙古」的喇嘛,從上到下,不會不知道。

  如今,正顯出了喇嘛在「蒙古」的高傲、霸道。

  真說起來,這時呼王已經算客氣了,換是別的王公,人不但早帶走了,說不定王公都會跟去請罪。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換是別的王公,他也不敢橫裡伸手,把關山月截下來,要過來了。

  關山月說了話:「王爺。」

  呼王不讓他說,抬手攔住:「閣下,你在我這兒,你是我的貴客。」

  這是說,一切有他。

  本來嘛,人在呼王府,還用關山月自己出頭?

  天大的事都不用!

  關山月沒再說話。

  左邊老喇嘛也沒再說話。

  一時間,廳裡溢入靜寂之中。

  只是,這靜寂不是寧靜,是凝重,是緊張。

  好在,這靜寂只是一瞬問。

  突然,呼王又說了話:「本爵一向敬重活佛,也一向尊崇大喇嘛,但我是呼格倫,不是別的王公,希望大喇嘛不要讓本爵忍無可忍!」

  左邊老喇嘛說話了:「容我回去請示活佛!」

  只是雙掌合什,沒有躬身,連欠個身都沒有,轉身要走。

  他還是不敢動。

  呼王沉喝,聲似霹靂:「站住!」

  震天懾人。

  左邊老喇嘛身軀一震停住,但沒有回過身。

  呼王道:「大喇嘛,本爵是呼格倫,這裡是『呼王府』。」

  左邊老喇嘛回過了身,合什微一躬身,轉過身去又走了。

  他還是乖乖的行了禮。

  右邊老喇嘛合什躬身,跟著走了。

  呼王往外喝道:「送兩位大喇嘛出府。」

  外頭有人恭應一聲。

  步履聲往外去了。

  ▼第四章 勝負得見

  呼王轉過臉來笑了,沒事人似的:「這些喇嘛,霸道慣了。」

  關山月道:「卻讓王爺給教訓了。」

  呼王道:「我可不願慣他們。」

  關山月道:「多謝王爺庇護。」

  呼王目光一凝:「庇護?難不成閣下認為自己有錯?」

  關山月道:「草民沒有錯。」

  呼王道:「閣下既然沒有錯,那我這算什麼庇護?」

  關山月道:「這總是草民的事。」

  呼王道:「不,閣下的事已經了了,從閣下離開了『敖漢旗』,這就是『蒙古』人的事了,也就是我的事了。」

  關山月還待再說。

  呼王抬手攔住:「不說這個了,喇嘛們掃人興,今天不能去打獵了,咱們幹點別的。」

  關山月還是說了話:「今天既不能去打獵了,草民就要把要稟知王爺的事稟告王爺。」

  呼王道:「要告訴我了?」

  關山月道:「正是。」

  呼王道:「非急著說麼?」

  關山月道:「王爺,不能不說了。」

  呼王遲疑了一下,點頭:「好,那就說,咱們坐下說。」

  他抬手讓坐。

  兩人坐定,呼王的臉色有點凝重,道:「說吧!閣下。」

  呼王的臉色為什麼會凝重?

  關山月沉默了一下之後才道:「草民要稟知王爺的,是草民的來意。」

  呼王道:「那幾個喇嘛該死!」

  怎麼突如其來這麼一句。

  關山月一怔,道:「王爺?」

  呼王道:「閣下不明白?」

  關山月道:「草民不明白。」

  他是真不明白。

  呼王道:「我這麼說,閣下就明白了,我知道閣下的來意。」

  呼王知道!

  關山月心頭一震:「王爺知道草民的來意?」

  呼王道:「十之八九,雖不中,恐怕也不會太遠。」

  關山月道:「王爺是說,草民不必稟知王爺?」

  呼王道:「我就怕挑明之後,你我是敵非友,閣下不說,我不問,能拖一天是一天,不是挺好?我還想盡辦法不讓閣下有工夫說,沒想到這幾個喇嘛壞了我的事,讓閣下告訴我來意的時候提早到來,所以我說他們該死!」

  原來如此。

  怪不得呼王他費心思,一再不給關山月說來意的工夫,甚至一再不讓關山月說來意。

  惺惺相惜,呼王真想交關山月這個朋友。

  關山月感動,為之激動,實話實說:「草民感激,深感榮寵,草民也是一樣,所以遲遲不提,如今是不能不說了,草民實在不得已。」

  呼王目光一凝:「怎麼說?閣下也是一樣?」

  關山月道:「從王爺把草民帶來王府,草民一直忍到如今。」

  呼王道:「要是咱們去打獵了,閣下還不會說吧?」

  關山月道:「這是實情,時候、場合,都不合適。」

  呼王濃眉一揚,道:「那幾個喇嘛何止該死!」

  關山月道:「王爺,草民總是要稟知王爺的。」

  呼王道:「閣下,你我是友非敵,總是可以多些時候。」

  關山月又一次感動,實在感動,一時沒有說話。

  呼王威態斂去,道:「閣下不得已,我知道,不管怎麼說,我這番心意值了;閣下也讓我感動,我也謝謝閣下,也許這是天意,造物弄人。只是,要真是天意,天意也太殘酷了!」

  還真是,讓這麼兩位人物,在轉眼間,由是友非敵,變成是敵非友。

  由把臂言歡,很可能變成一場龍爭虎鬥。

  關山月說了話:「王爺知道草民的來意是什麼?」

  呼王道:「閣下意在『科爾沁旗』某人。」

  關山月道:「王爺是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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