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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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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瘦長髮灰衣人道:「碰上的也要知道他是誰,是閣下的仇人才行,是麼?」 關山月道:「不錯。」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我跟那些人都彼此不認識,也一無所知,閣下又是怎麼知道那些人跟我的?」 這些人之中,任何一個都免不了想知道。 關山月道:「我認為,對你來說,已經沒必要知道了。」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不,臨死之前我要知道,是不是有人出賣了這些人。」 關山月道:「你等這些人既彼此不認識,也一無所知,派給你等這個差事的主子,除了他派的人以外,應該也不知道別的人來自何處,是什麼人,誰能出賣這些人,從何出賣起?」 枯瘦長髮灰衣人沉默一下才道:「這倒是,這麼說,不是誰出賣了這些人?」 關山月道:「應該不是。」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那閣下是怎麼知道的?」 還問。 關山月道:「我已經說過了,對你來說,已經沒有必要知道了。」 枯瘦長髮灰衣人又沉默一下才道:「也是,只要知道不是遭人出賣,眼看要死的人了,還要知道那麼多幹什麼?不必了。」一頓,接道:「我就言盡於此了,閣下可以動手了!」 話落,閉上了眼,雙掌也當胸合什。 關山月沒有動,道:「你還沒有告訴我該告訴我的。」 枯瘦長髮灰衣人瞿然睜開深陷的兩眼,道:「險些忘了這件要緊大事……」一頓,接道:「閣下,我沒有把那位姑娘怎麼樣。」 關山月道:「是麼?」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當初我所以帶走那位姑娘,就是怕那些人傷害她,我既是怕那些人傷害她,自己又怎麼會傷害她?」 關山月道:「你等奉命是殺害關家老少,斬草除根,既是如此,你又怎麼會不傷害她,也怕別人傷害她?」 枯瘦長髮灰衣人滿臉鬍鬚一陣抖動,道:「已經造了罪,作了孽了,不過是想少造些罪,少作些孽。」 關山月道:「那幾個就任由你帶走她?」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都以為我想獨佔獨享,我就是讓那些人以為我想獨佔獨享,我是頭兒,那些人得聽我的,誰敢說話?」 關山月道:「你當時還以為她是老人家唯一親人,是麼?」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不錯。」 關山月道:「她眼見你等行兇,斬草不除根,難道你就不怕日後她找你等報仇?」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只想少造罪,少作孽,為關副將留個後。」 關山月道:「你也沒想怎麼交差覆命?」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的確,當時我也沒想那麼多。」 關山月道:「那麼,後來你是怎麼交差覆命的?」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不難,不說實話也就交差覆命了!」 其實,公事也就是這麼回事! 多少事上頭交代是一套,下頭做的又是一套!多少事瞞上不瞞下? 關山月道:「照你這麼說,她應該還活著。」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當然,這麼多年來,活得好好的。」 關山月道:「你可以告訴我,她在什麼地方了。」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這我不能告訴閣下。」 關山月目光一凝,道:「你怎麼說?」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我只能告訴閣下她還活著,這麼多年來也活得好好的,不能告訴閣下她在什麼地方。」 關山月道:「這是什麼話!」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這麼多年來,她日子過得很好,我不能讓任何人去打擾她。」 關山月揚了眉,道:「你要明白,你應該告訴我。」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我不得已,閣下諒解。」 關山月道:「你不告訴我她在哪裡,我不能找到她,見著她,怎麼能相信她還活著?」 的確!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我不求任何人相信,我自己知道沒造這個罪,沒作這個孽就行了。」 關山月道:「要是你不能讓我相信你,對你大不利。」 這可不假。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我告訴閣下她在哪裡?閣下就相信麼?」 關山月道:「我相信,三寶弟子,不打誑語。」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謝謝閣下,但不管怎麼說,我還是不能告訴閣下。」 關山月雙眉高揚,道:「難道你不怕……」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閣下,我只求速死,別的還怕什麼?」 這倒是,一個人要是到了連死都不怕,而且還求速死的地步,別的還有什麼好怕的? 關山月兩眼閃現威棱,道:「你求速死,你要是不告訴我她在哪裡,我不會讓你速死,你應該知道江湖人折磨人的手法。」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我當然知道,只是,我既造了罪,作了孽,就都是我應該受的,而且,都要死了,我也不在乎多受什麼。」 什麼都不怕,這就麻煩了! 好不容易才得知虎妞還活著,也沒受傷害,卻不知道虎妞的下落,怎麼能輕易相信虎妞還活著,沒受傷害? 跟什麼都不知道沒什麼兩樣,叫關山月怎麼受? 關山月急怒,但只有忍著:「我只想看看她,確信她還活著,沒有受到傷害,不會打擾她。」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閣下,你是在殺了我之後,才會去找她,是麼?」 關山月道:「不錯。」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到那時閣下發現我騙了閣下,閣下又能如何?」 還真是! 關山月道:「我說過,我相信你不會騙我,三寶弟子不打誑語,不是麼?」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不錯,三寶弟子不打誑語,閣下既然相信我,又何必非……」 關山月道:「她對我關家存歿恩高義重,多年來我不知道她的生死,多年來也一直惦念。如今好不容易知道她還活著,能不急著見她麼?這也是人之常情。」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我知道她對關家恩高義重,連我剛才都說她讓人肅然起敬。我也知道閣下多年來不知她的生死,一直惦念。如今好不容易知道她還活著,一定急著想見她,這是人之常情;閣下也要知道,十年不是短時日,人與事變化極大。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她了,十年來她一直過得很好,閣下何必非要去打擾她。」 關山月道:「我不是要去打擾她,只要能看見她,知道她過得很好,就夠了。」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閣下原諒。不管怎麼說,我就是不能告訴閣下,她如今在什麼地方。」 就是不說! 關山月要忍不住了,道:「你……」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我只求閣下動手,要怎麼樣也任憑閣下!」 這是說他只求速死,要用什麼手法,怎麼樣折磨他逼他說出虎妞的下落也任憑關山月。 看樣子他似乎是真什麼都不怕,也似乎是真認為如今該領受一切了! 關山月忍無可忍,雙眉陡揚,兩眼威棱嚇人,道:「我就不信!」 他抬手一指點了出去。 他人沒有撲過去,這一指是隔空點出。 枯瘦長髮灰衣人也一動沒動,讓關山月這一縷指風結結實實的點在了他穴道上。 剎那間,他臉色變了,發白,額上也出了汗,轉眼間,汗珠一顆顆豆大往下滴,而且身子也冷得起了顫抖,一襲灰衣為之簌簌作響。 誰都看得出,他是在極大的痛苦中,但是,他就是不哼一聲。 顯然,他是在忍受著! 關山月說了話,冷然:「還不說麼?」 枯瘦長髮灰衣人也說了話,話聲帶著顫抖,但十分平靜、平和:「我不說了麼,我能求速死,還怕什麼折磨?」 不錯,這話他是說過。 關山月道:「以你傳音的功力,你大可以躲閃,甚至於出手,為什麼你既不躲閃,也不出手?」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我也說過,我兩手血腥,一身罪孽,只求速死,就算死前遭任何折磨,也都是我該受的,我為什麼要躲閃,又為什麼要出手?」 看來他是真什麼都不怕,真認為如今該領受一切了! 看來他是真不會說出虎妞現在何處了! 關山月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關山月是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殺枯瘦長髮灰衣人,不能替義父老人家報仇雪恨,不能遲遲不殺,已經到了這地步了,也該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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