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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另九名青衣女子嬌軀疾閃,腳下連動,轉眼工夫之後,倏然停住,同時手中長劍也都已出鞘,個個粉頰佈寒霜,目光如霜刀,威勢懍人,冷意更是令人不寒而慄。

  九名青衣女子,加上先前青衣女子,共十名青衣女子;除了先前青衣女子冷立沒動之外,其他九名青衣女子的站立處已經不是原來位置。看得出是個陣式,也看得出是照九宮八卦挪列,更看得出這陣式變化無窮,相當具威力。

  陣式只一發動,無論攻守,十把長劍便合而為一。當然,十把長劍的威力也合而為一,那當是雷霆萬鈞之勢。

  十把長劍也可以個別出擊、迎敵,只是,當一把長劍個別出擊、迎敵時,另九把長劍則蓄勢待發,準備隨時作奧援;所以,對一把長劍也如同對十把長劍,這就是這劍陣奧妙、無窮的變化及其威力。

  入目這劍陣,關山月淡然說話:「這劍陣一定傷過不少人,以前登臨『小孤山』的人,恐怕都是傷在這劍陣之下。」

  先前青衣女子冰冷道:「你知道就好,要是不想傷在這劍陣之下,此刻束手就縛還來得及。」

  關山月道:「我要是不再非見貴主人不可,就此回去呢?」

  先前青衣女子道:「恐怕沒這麼便宜,劍陣既已擺出,向來不見血不撤。」

  這就麻煩了,而且是大麻煩。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我既不想不再非見貴主人不可,也不想就此回去……」

  先前青衣女子道:「那你只有兩條路,一是束手就縛,一是傷在劍陣之下。」

  關山月道:「我要是二者都不想呢?」

  先前青衣女子話不但冰冷,而且斬釘截鐵:「不可能!」

  關山月道:「容我問一句,一般對敵,都只給人一條路,姑娘你怎麼給我兩條路。」

  還真是!

  先前青衣女子道:「那是因為我還不覺得,你的來意跟先前那些人的來意不一樣,先前那些人的來意該殺,該萬死!」

  關山月道:「姑娘讓我知道,『小孤山』上的人雖不是神仙,可也不是害人、殺人的妖魔。既然寬以待我,多給了我一條路,我也該表示一些善意。眼前這劍陣極具威力,變化無窮,而且奧妙,先前來到『小孤山』的那些人,都是傷在這劍陣之下,這劍陣一經擺出,也向來不見血不撤。可是,這劍陣一旦遭破,組這劍陣的劍手,傷亡也不輕。」

  先前青衣女子杏眼猛睜:「你怎麼知道?」

  顯然,關山月說對了!

  關山月道:「為了我不流血,劍陣也不要有任何傷亡,我不願動手,願意以口代手破陣;這劍陣名喚『十面埋伏』,從『死門』進擊,逼『中宮』,出『生門』,輕易可破。」

  先前青衣女子道:「說跟做不一樣,說來容易,做來艱難。」

  關山月道:「姑娘這是非要我動手不可。」

  先前青衣女子道:「我剛說過,這劍陣一經擺出,不見血是不會撤的。」

  關山月雙眉微揚:「我有寧人之心,所以表示善意,奈何『小孤山』非見血不可!不得已,只好如此了!。」

  抬手探腰,就要掣出軟劍。

  一個冰冷,但不失甜美的話聲傳了過來:「撤劍陣!」

  只這麼一句,十名青衣女子臉色立轉恭謹,先前青衣女子高聲恭應:「是!」

  青影一陣連閃,那九名青衣女子又各回原站立處,長劍也俱皆入鞘。

  隨聽那冰冷,但不失甜美的話聲又道:「劍陣已破,還擺什麼劍陣?」

  先前青衣女子忙躬身:「婢子無能,婢子該死!」

  那冰冷而不失甜美的話聲道:「來客非常人,不怪妳。」

  先前青衣女子道:「謝姑娘恩典。」

  那冰冷而不失甜美的話聲道:「請來客『香舍』見。」

  先前青衣女子恭應一聲,向著關山月抬皓腕,擺玉手:「請!」

  這是請關山月進入「百里香」林。

  關山月邁了步,沒客氣,也什麼都沒說。

  先前青衣女子在前帶路,另九名青衣女子則一邊各四的走在關山月左右,一名跟在關山月背後。

  似乎是包圍了關山月。

  關山月毫不在意,一路只顧觀賞「百里香」林美景,除了一株株的「百里香」,一片雪海也似的雪白花朵之外,卻也看不見別的。

  一直到出了「百里香」林,才看見一棟精舍座落在眼前,精舍的左、右、後三方都是茂密的林木,除了精舍之外,仍然看不見別的。

  先前青衣女子到了精舍前,停步回身,擺手再讓,然後她陪著關山月進精舍,其他九名青衣女子則留在了精舍外。

  進精舍再看,雅緻、潔淨、寧靜,而且「百里香」之香撲鼻沁心,難怪精舍稱「香舍」。

  一間精舍如此,主人如何可想而知。

  其實,見過十名青衣侍婢,就已經知道主人如何了。

  剛進精舍,靠裡那座大屏風後輕盈步履響動,隨即從屏風後轉出一位。

  那是位白衣女子,雪白的一襲客裝,雲髻高挽,環佩低垂,有著一副無限美好的身材,讓人有玉骨冰肌之感,更透著絕代風華;只是,她臉上蒙著一層輕紗,雖然讓人無法看見她的面目,但任何人都會認為,她必然國色天香。

  這才像神仙中人!

  真的,就是月裡嫦娥,恐怕也不過如此。

  陪關山月進來的青衣女子忙躬身:「姑娘!」

  沒錯,是主人到了。

  雖然輕紗覆面,讓人看不見,但可以感覺出,從屏風轉過來那一刻起,白衣女子那一雙目光就投向了關山月,然後緊緊盯著,深深凝住,那一雙目光,也必然是清澈、深邃的一雙。

  來到近前,白衣女子輕抬皓腕,那是欺雪賽霜,晶瑩如玉的一段:「請坐。」

  關山月謝了一聲。

  分客主落座,青衣女子侍立不動,這顯示並沒有香茗待客。

  關山月沒在意,他本就不是來做客的。

  白衣女子又說了話:「自先夫過世後,我就不再以面目示人,還請閣下不要在意。」

  原來是位孀居之人。

  這倒出乎關山月意料之外:「芳駕好說。」

  他只能這麼說,能說的也只這麼一句。

  白衣女子道:「自先夫過世,也就是來到『小孤山』以後,我也從不見外人,閣下是頭一位……」

  關山月又謝了一聲。

  白衣女子道:「我為的是我十名侍婢,閣下手下留情,真說起來,該我謝謝閣下。」

  關山月道:「我的來意不在侵犯,無意傷人。」

  白衣女子道:「也因為閣下的來意跟先前那些人不同,而且閣下的所學與修為,也不同於先前那些人,是這麼多年來,唯一能知我『十面埋伏』劍陣,破我『十面埋伏』劍陣的人,所以我願意破例與閣下相見。」

  關山月道:「無論如何,我還是該謝謝芳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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