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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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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道:「姑娘,生當亂世,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骨肉離散,這種事正多,你倆還知道自己本姓什麼,叫什麼,懷兒跟山月呢?」 真是,郭懷跟關山月的遭遇,還不如她姐妹。 歐陽雪低下烏雲螓首,沒再說話。 歐陽霜道:「晚輩二人雖然不是同父同母一家人,但是二十多年來都姓歐陽,情同姐妹,晚輩二人願意永遠都是姐姝。」 歐陽雪抬起螓首,美目淚光閃動:「還請您老人家成全。」 老人道:「你倆本來就永遠是姐妹,若是有人想拆散你倆,我頭一個就不答應!往後,依我看,一定得是兩個,絕不能只是一個,只是,你倆該恢復本姓本名,以慰你倆生身父母的在天之靈,而且,也要雙雙到另一家去了,也該恢復本姓本名了。」 這最後一句,聽得姐妹倆嬌靨泛起紅雲,雙雙螓首低垂,沒有作聲。 顯然,都聽懂老人家的意思了。 還有兩個聽懂老人意思的,郭懷跟關山月。 關山月想說話,但終究還是沒說,原本他覺得張不開口,而今他又認為不必張口了,因為老人已經說話了,據他所知,老人是又一次的說話。 郭懷沒說話,不知道他是裝聽不懂,想讓眼前這事過去還是怎麼。 不知道眼前事是不是要過去了,老人道:「好,我要跟懷兒說話了。」 郭懷的神色似乎一鬆。 姐妹倆也忙恭應退立一旁。 郭懷上前,恭謹躬身:「孩兒有事稟報……」 老人道:「張廷玉?」 郭懷道:「您知道?」 老人道:「我也是為這事來的。」 郭懷道:「孩兒是因為他有您老人家的信物……」 老人道:「早年我在他上京應試途中碰見他。我看他書讀得不錯,人品也不錯,是個人材,日後必有大成,所以給了他一方信物,以備日後他有需要時,助他一臂之力,沒想到他用在這裡了,也算用在了正途,沒有辜負我贈他信物的心意。」 郭懷道:「他是為玄燁來的。」 老人道:「處今日之勢,你想讓他如何?不能指望每一個漢族世胄都像咱們一樣,尤其是讀書人,他不但要活,更想展所學,展抱負,小以顯父母,光門楣,大以治國,平天下,只要能不忘自己是漢族世胄,偶爾為漢族世胄盡點心力,也就夠了,這也就是當初我為什麼贈他信物的道理所在。」 郭懷道:「是,孩兒懂了。」 老人道:「我把他當成一顆種子,只要我選的種子不錯,他必有萌芽、茁壯的一天,一顆種子有一顆種子的功效,倘若種下的種子一多,其功效近不下於我等,面且那也是有力的內應。」 郭懷道:「他說我漢族世胄世世代代永續不絕,成功不必在我。」 老人道:「他看得明白,說得好,事實上,自福臨入關,以至玄燁,兩朝都算不錯,福臨固基,玄燁除鰲拜、平三藩,更顯現他的英明果斷雄才大略,不止國力已雄厚,國威更遠達四鄰,恐怕已是難撼動他分毫了。」 連老人都這麼說,而且誇張廷玉看得明白,說得好,可知張廷玉是何等樣人,也足證張廷玉是開誠佈公,掏心相向了。 郭懷道:「張廷玉說,玄燁立行二的胤礽為儲,卻為胤礽憂。」 老人道:「他說為什麼了麼?」 郭懷道:「玄燁怕『玄武門』人倫慘劇重現於今。」 老人道:「那是必然,玄燁其他的兒子,個個強過胤礽,個個不服,不甘心;一定明爭暗鬥,都是自己的兒子,玄燁鎮不住,也攔不了。」 看法,說法也跟張廷玉一樣。 郭懷道:「所以,他帶著您老人家的信物,千里迢迢,遠從京裡到『南海』來。」 老人道:「你是說……」 郭懷把張廷玉的來意,稟知老人。 聽畢,老人淡然道:「他把我贈給他的信物,真用對了時候,用對了地方,也真找對了人,你前趟京裡的所作所為,讓玄燁信得過,也使得玄燁激賞,除了你,還真沒有第二個保得住他這個二兒子,也真沒有第二個鎮得住這場爭鬥。」 郭懷道:「您說玄燁雄才大略,英明果斷,難道他真不能……」 老人道:「這就跟玄燁是不是雄才大略,英明果斷無關了。這道理,跟人管得好別人的兒子,管不好自己的兒子一樣。」 郭懷道:「一般人是如此,身為一國之君,不該如此。」 老人道:「這是理,誰都知道,但一旦面臨,理雖如此,事卻不然了,何況,玄燁也是人,咱們也願意他是人,是麼?」 郭懷道:「您認為孩兒能去?該去?」 老人道:「張廷玉千里迢迢,遠從京裡來到『南海』,即便他有我贈給他的信物,他的理由也不該只是因為你是那唯一的人選?」 不錯,的確不是,否則張廷玉不敢來。 郭懷道:「他說,這是為我漢族世胄,等著愛新覺羅家道中落,等著玄燁這個二兒子敗家。」 老人微點頭:「我沒有看錯他,我沒有選錯這顆種子,這也就是我所說,在適當時機,為我漢族世胄盡一點心力。」 郭懷道:「您老人家認為他可信?」 老人道:「除非我看錯了人。」 郭懷道:「孩兒不敢。」 老人道:「張廷玉他為什麼會認為玄燁這個二兒子會讓愛新覺羅家道中落?會敗家?」 郭懷道:「張廷玉認為,玄燁這個二兒子雖然仁德寬厚,卻怯懦軟弱。」 老人道:「玄燁這個二兒子的確如此,以張廷玉這種有才智的賢能之臣,應該不會屬意玄燁這個二兒子,不會擁立他。」 郭懷道:「張廷玉他屬意行四的胤禛,要擁立他也會擁立胤禛。」 老人道:「這就對了,玄燁立這個行二的兒子為儲,對張廷玉有什麼好處?他犯得著自告奮勇,毛遂自薦,請旨到『南海』來,搬請你到京裡去坐鎮?」 郭懷道:「這麼說,張廷玉可信,他所說,玄燁立行二的胤礽為儲,是不為國祚,為萬民也可信?」 老人道:「玄燁不是糊塗人,他立這麼一個兒子為儲,必有他的不得已,咱們只知道他立這麼一個兒子為儲,對咱們有益無害就夠了,不必管他是為什麼,是為誰。」 郭懷恭應:「是。」 老人的意思已經夠明白了,不必再多問了。 老人卻更明白的說明:「張廷玉在這個適當時機,為我漢族世胄盡了心力,咱們也應該助他一臂之力,讓他更能得玄燁與愛新覺羅氏王朝的信任與重用,如此,他會更樂於為漢族世胄盡心力,也更會有效能。」 郭懷再次恭應:「是。」 老人道:「張廷玉為玄燁,來搬請你上京坐鎮,不是請你就這麼去吧?」 郭懷也把張廷玉代他主上開出的條件稟告了。 聽畢,老人淡然而笑:「『南海王』,這個爵位,這個封號不錯,有府邸,有俸祿,一切比照『和碩親王』但什麼都不必做,『海威幫』也不再是叛逆,不再是海盜了,這個條件真是相當優厚了……」 一頓,又道:「話,我是對你說,也是對她姐妹倆說,而且只說這一回,從此不再說。你應該盡快去,『海威幫』可以交給宮弼跟祁英,就是因為你應該盡快去,所以她姐妹也應該盡快正名,聽明白了麼,你三個都聽明白了麼?」 姐妹倆紅了嬌靨,郭懷神情震動,姐妹倆低頭,郭懷躬身,三人同聲:「是,聽明白了。」 當然聽明白了,這還聽不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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