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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一看,是不是!

  關山月轉望苗如山:「苗總捕,草民進一句逆耳忠言,『總督衙門』跟『巡撫衙門』若是非鬧到以武相向,血流五步不可,以眼前實力看,『總督衙門』不見得能勝過『巡撫衙門』,真要到了那地步,草民這個盜犯會義不容辭的出面作證,草民不必昧著良心作偽證,只要實話實說,這場官司,『總督衙門』也未必贏得了,草民奉勸苗總捕明智三思……」

  莫懷古仰天大笑:「說得好,說得好!」

  苗如山激怒,暴叫:「大膽,你……」

  關山月淡然道:「苗總捕縱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制軍大人著想!」

  為主子著想,不就是為自己著想?這一句恐怕正中每一個為官者的要害!

  苗如山立即怒態收斂,默然未語,但一張臉脹得更紅、神態嚇人。

  也難怪,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可又不能不忍,這滋味不好受。

  關山月轉回頭向莫懷古:「莫老,走吧!」

  莫懷古得意地看了苗如山一眼,兩聲冷笑,陡然斷喝:「走!」

  他跟八名灰衣漢子翻身上馬,帶著四名灰衣漢子走前頭,讓關山月跟著,另四名灰衣漢子跟在關山月後頭。

  很明顯的,這是押著關山月,不過,這種押法客氣多了。

  照苗如山的說法,「海盜一夥,罪大惡極」,押這種罪大惡極的犯人,不但一不用手銬,二不用腳鐐,還可以騎馬,簡直絕無僅有,恐怕也是自盤古開天,到今天之前,從沒有過。

  誰說說好聽的沒用?還是有用,而且,願意跟「巡撫衙門」走,不跟「總督衙門」走,三言兩語就讓「總督衙門」乖乖放棄,讓「巡撫衙門」搶得這樁大功,莫懷古不但面子十足,也替主子擔了功、爭了氣,對這個盜犯自是另眼看待,特別寬厚。

  十人十騎走了,很快的出樹林不見了。

  苗如山砰然一聲跺了腳,恨不得把地跺出個大洞來。

  他雖沒跺出洞來,在近的樹卻震得撲簌簌一陣響,葉子掉落不少,此老的修為驚人!

  ▼第六章 暗夜尋仇

  關山月天不亮的時候離開了省城,如今又回到了省城,時候已經快中午了,走的時候是由「南霸天」的人送出城的,如今卻是由「巡撫衙門」的官差押回來的,急著北去,沒能走成,照理說關山月一定很急。

  理雖如此,事卻不然,一點也看不出關山月有急色。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恐怕只有關山月才知道了!

  關山月讓莫懷古押著進了省城,走兩條大街到了「巡撫衙門」

  撇開「兩廣總督衙門」不算,「巡撫衙門」是「廣東」頭一號的大衙門,那個宏偉氣派,那份懾人氣勢,自是不在話下。

  十人十騎從邊衙門進了「巡撫衙門」,捕房屬「提刑按察使司」,設在「巡撫衙門」西,莫懷古直接把關山月帶進了他總捕的「簽押房」他大剌剌的坐下了,沒讓關山月坐,就讓關山月站在他面前,一雙銳利、陰冷目光上下打量了關山月兩眼,說了話:「年輕人,你真行。」

  這稱呼、夠客氣,後一句,是誇讚,不管前一句,或後一句,都夠難得的。

  關山月也說了話:「莫老誇獎。」

  他當然知道莫懷古為什麼誇讚他。

  莫懷古道:「誠如你所說,你落進哪個衙門手裡都一樣,老夫不妨讓你知道,你落進『巡撫衙門』手裡,說不定比落進『總督衙門』手裡還要糟,老夫要弄清楚,你為什以願意落進『巡撫衙門』手裡,而不願意落進『總督衙門』手裡?」

  關山月道:「以先來後到論,『巡撫衙門』確實比『總督衙門』早一步,『總督衙門』不該爭,不該搶,此其一。」

  這是實情,也是理。

  莫懷古道:「照理說,你一個盜犯,應該不必管這些,不必說這個理。」

  這是實話,也是理!

  關山月道:「草民說此其一。」

  這是說,還有別的理由。

  莫懷古道:「說!」

  關山月道:「草民是個江湖人,年紀輕,初出道,籍籍無名,莫老則是位成名多年的前輩高人,威名遠震,黑白尊仰,若是落進莫老之手,是不是有面子,增光采,也能讓草民成名?」

  會談話。

  不知莫懷古心裡有什麼感受,只知道看不見他臉上有喜色,只聽他道:「海盜一夥,落進官衙,死路一條,成了名又如何?」

  有理,人一死,什麼都完了。

  可是,關山月這麼說,他道:「豹死留皮,人死留名,江湖生涯不就是刀口舐血,路死路埋,溝死溝葬麼?」

  莫懷古一點頭:「說得好,年輕人,你不是指望如此這般,老夫或許會對你暗中相助,從輕發落,甚至會放你一條生路吧?」

  照理說,確該如此。

  關山月淡然道:「草民斗膽,莫老錯了,草民本就不是海盜一夥,何求莫老暗中相助,從輕發落,或者放草民一條生路?」

  莫懷古道:「老夫記得,跟海盜碰過面,幫過海盜大忙,海盜對你一直暗中照顧,你都已供認不諱。」

  關山月道:「那只是指『海威幫』的人,『海威幫』不是海盜。」

  莫懷古道:「那是你的說法,官府認定『海威幫』是海盜,它就是海盜,到如今你還為海盜說話,當然也就是海盜一夥。」

  關山月還待說。

  莫懷古抬手攔住,道:「你不必再說了,說什麼也沒有用,老夫只是讓你知道,老夫幫不了你的忙,救不了你。」

  關山月道:「草民知道了,不再多說什麼,莫老該怎麼辦怎麼辦吧!草民只求撫臺衙門秉公審理,相信定能還草民清白。」

  莫懷古薄薄的雙唇邊擰過一絲森冷笑意,道:「那你就等著吧!來人!」

  兩名灰衣漢子應聲疾入,立於關山月背後左右。

  莫懷古道:「老夫唯一能給與你與別人不同的,就是讓你明白,『海威幫』不是普通海盜,只要沾上,就是死路一條,不必經過審理,只須捕房問案,問畢打入死牢,只等『提刑按察使司』令一到,立即牢內處死……」

  關山月臉色變了:「這算什麼王法,這算什麼審案!」

  莫懷古道:「凡『海威幫』海盜,一律格殺勿論,人人得而誅之,這就是王法,你是海盜一夥,所以才能經捕房捕回,經捕房問案,等『提刑按察使司』令下之後才處死,已經是多活不少時候了。」

  關山月道:「這麼說,草民得不到秉公審理了?」

  莫懷古道:「老夫剛才不是讓你等著麼?你俱已供認不諱,還要什麼秉公審理?」

  關山月道:「既如此,莫老還問什麼案?」

  莫懷古道:「自是還有要你招供的。」

  關山月道:「這種問案法……」

  莫懷古道:「對付江湖人,自當用江湖手法!」

  關山月道:「草民明白了……」

  話說到這兒,他的兩邊肩頭各搭上了一雙手。

  莫懷古道:「你明由了,想輕舉妄動,已經來不及了!」

  他小看關山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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