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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書房外頭畫廊上,院子裡,佈滿了盡是各持長劍的黑袍客,還有兩名神情冷肅的黑衣老者,看得出,都是好手,身分地位跟那些佩刀的黑衣漢子絕不一樣,顯然都是被驚動趕來的,只是,沒有主人的話,不敢輕舉妄動。

  華服中年人跟關山月出來,兩名黑衣老者跟那些黑袍客忙躬身後退,讓出了畫廊上的路。

  華服中年人看也沒看一眼,順著畫廊往後走。

  關山月跟了去。

  往後走,走完了畫廊,進了另一個院子,沒前兩個院子大,但別是一番景致。

  花木扶疏,清香微送,亭臺樓榭一應俱全,華服中年人帶著關山月到了一座小樓前,小樓燈光外透,靜靜座落,此刻兩扇門輕開,兩名青衣婢女低頭施禮恭迎:「老爺。」

  華服中年人說了話,話聲很輕:「夫人還在麼?」

  簡直不像剛才的他。

  一名青衣婢女道:「回老爺,夫人還在。」

  華服中年人沒再說話,帶著關山月進了小樓。

  進小樓,上小樓,朱紅樓梯雕花扶手,樓梯上鋪著厚厚紅毯,走上去一點聲響都沒有。

  小樓上,外間是間小客廳,佈置雅繳,陳設簡樸,跟華服中年人那間書房,給人的感覺大大不同。几上有燈,燈型雅而美,燈光十分柔和,裡頭一間垂著珠簾,也透著柔和燈光。

  華服中年人輕聲說話:「夫人,我帶人來為女兒治病了。」

  他倒是知道先打招呼,而且更輕聲細語,更不像剛才的他了。

  珠簾輕輕掀起,出來一位中年婦人,中上容貌,衣著樸素,脂粉不施,隱隱有一種逼人之氣,眉宇間有一股淡淡憂愁。

  看來,中年婦人也是位練家子,而且修為不俗,只是,此刻這夫婦倆,怎麼也不像「南霸天」夫妻。

  華服中年人忙迎過去:「女兒醒來過麼?」

  中年婦人微搖頭。

  華服中年人突然悲急:「女兒這是怎麼了?究竟是什麼病?」

  中年婦人似有意岔開,望關山月:「這位就是你請來的羅大夫?」

  華服中年人斂態點頭:「是的。」

  他沒有否認,沒說實話。大概沒工夫多說,也或許怕妻子擔心,著急。

  中年婦人道:「那就快請羅大夫看看女兒的病吧!」

  這話是對華服中年人說的。

  華服中年人似乎心情相當壞,他看也沒看關山月,道:「跟我進來!」

  他先走了過去。

  關山月沒跟,道:「方便麼?」

  華服中年人已到了門邊,沒回頭,也沒理關山月。

  倒是中年婦人說了話:「羅家江湖人,不講這個,何況先生是看病的大夫,請!」

  這位婦人恐怕是出身江湖大家。

  關山月欠個身,走了過去。

  這一間是臥房,不小的一間臥房,跟外間小客廳一樣的淡雅樸素,陳設簡單,除了一座衣櫥、一座妝臺、一張床、桌椅、盆架外,幾乎沒有別的,連床上鋪的、蓋的都是淡雅的。

  床上,一對玉鉤勾起紗帳,素面的被子下躺著一位姑娘,看年紀,在二十上下,臉龐削瘦,臉色蠟黃,閉著眼,宛如熟睡,一動不動,看上去病得相當重。

  儘管病得相當重,但仍然看得出來,黛眉鳳目,瑤鼻檀口,長得相當好的一位姑娘,而且劉海不亂,秀髮沒有跳絲,乾乾淨淨,整整齊齊。

  華服中年人站在床前,一雙細目緊盯著姑娘,臉上的神色是憂愁、 焦慮、悲痛、疼惜。

  這就更不像「南霸天」了!

  床旁另站著一名青衣婢女,垂著雙手微低頭,既恭謹又小心。

  中年婦人說了話:「搬張凳子來,請先生給小姐看病。」

  青衣婢女應了一聲,忙去桌旁搬張凳子放在床前。

  中年婦人又道:「先生請。」

  關山月謝了一聲,去到床前坐下。

  中年婦人這回沒有支使婢女,自己跟到床前,從被子裡輕輕托出床上姑娘一隻手,放在床邊。

  姑娘的手,手指纖細修長,根根似玉,只是如今皮包骨,沒有一點血色。

  關山月伸兩指搭上姑娘腕脈,這是他得自和尚師父傳授的醫術,頭一回派上用場,和尚師父無所不通,無所不精,樣樣絕學,醫術自也稱神,查知脈象,他心頭不由為之一震,收回手說話:「請夫人捏開令嬡牙關。」

  中年婦人照著關山月的話做。

  關山月探身看了看床上姑娘半張的檀口,又讓中年婦人翻開床上姑娘的一雙鳳目,看過之後,他問:「請問夫人,令嬡得病多久?」

  中年婦人道:「快三個月了。」

  關山月道:「可曾醒來過?」

  中年婦人道:「不曾,近三個月來,滴水粒米未進,全靠我以真氣灌注。」

  難怪三個月滴水粒米未進,至今還能維持。

  能以真氣維持女兒性命,也可知中年婦人的修為了。

  關山月道:「三個月前,府上可有苗疆的人來過?」

  華服中年人道:「苗疆?」

  中年婦人道:「先生這一問,是……」

  關山月道:「令嬡這不是病。」

  華服中年人道:「怎麼說?這不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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