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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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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学老人样,盘膝刚坐好,姑娘玉朵儿献上了一杯白里泛黄、还带点黑的东西。 老人一旁道:“这是‘蒙古’人喝的奶茶,不知道恩人喝得习惯不习惯。” 关山月知道奶茶,也听过奶茶,今天也是头一回见着奶茶,也眼看就要喝茶。 关山月还没有喝就闻着了奶香,入境不随俗恐怕失礼,浅尝一口,奶香、茶香满口,还不错,他道:“老人家,我喝得习惯。” 姑娘玉朵儿似乎神情一松。 老人连道:“那就好,那就好,我正担心恩人喝不惯。” 关山月道:“江湖人走南闯北,本应入境随俗,随遇而安,不过这奶茶还真好喝。” 老人笑了:“恩人真是识货,我这个女儿玉朵儿煮的奶茶,是我旗最好的,在整个‘蒙古’都数一数二。” 原来如此。 关山月道:“那是我好口福。” 姑娘玉朵儿笑了,浅浅一笑,笑得很美。 笑都好看,姑娘家的笑更好看,姑娘玉朵儿的笑跟汉家姑娘不一样。 汉家姑娘初次见生人,笑得娇羞、矜持。 姑娘玉朵儿则笑得大方、爽朗,像阳光乍现,能让人眼前一亮。 不知道是否所有“蒙古”姑娘家,都是这样。 可惜关山月没看见,冈为姑娘玉朵儿站的位置在他身旁不远处,关山月的目光在老人这边,没往那边去。 关山月不是一般江湖人,知书达礼。 老人道:“没想到恩人会莅临我旗,我求都求不到,我受恩人救命大恩,恩人莅临,不敢说报答,理当让恩人享受我旗最好的。” 关山月道:“谢谢老人家,我何止享受到贵旗最好的,我已经享受到全‘蒙古’最好的了。” 老人又笑了,相当高兴。 姑娘玉朵儿又笑了,笑得更灿烂、更美。 老人凝目望关山月:“恩人对‘蒙古’知道多少?” 关山月道:“不多,老人家指教。” 老人道:“不敢,先从吃食说起,‘蒙古’人的吃食以羊肉为主,谷物为辅,日常多饮牛羊乳、茶、奶酒等,‘蒙古’人尤其嗜烟。” 关山月道:“我听说过。” 老人道:“再说穿住,‘蒙古’人的穿,除王公贵人穿丝绸绢织以外,一般人则是冬穿毛皮、夏穿布衣,‘蒙古’人住的,除王公贵人有房有屋外,一般人都住‘蒙古包’。” 关山月道:“我听说,‘蒙古’以喇嘛的地位最高?” 老人道:“是的,喇嘛最高,其次王孙,最低下的是平民。喇嘛权势大,大喇嘛可以左右活佛、号令王公;王族十九是元朝帝室嫡裔,或其重臣之子孙,曾受封爵者。” 关山月道:“‘蒙古’有‘旗’、‘盟’。” 老人道:“‘蒙古’各部落称‘旗’,数‘旗’会盟称‘盟’;一旗之长称‘札萨克’,一‘盟’之长称‘盟长’。表面上,‘蒙古’的权势掌握在各‘旗’的‘札萨克’之手,其实都受大喇嘛支配;高德的大喇嘛,片言只字,虽王公不得违背。” 关山月道:“没想到喇嘛这么厉害。” 老人道:“‘蒙古’人先信‘红教’,后为‘黄教’,如今已经都信‘黄教’了。‘黄教’入‘蒙’,在明之早年,三世达赖锁南坚错时,有高德说服‘红教’,势力渐及于‘蒙古’各部、俺答及其孙黄台吉等入‘藏’,迎之至‘青海’及‘漠南’说教,四世达赖云丹错,就是俺答的曾孙,其势亦蔓延于‘漠北’及‘伊犁’等地,而‘漠北’诸部以所处僻远,不得亲承达赖命,乃自奉宗喀巴第三弟子哲布尊丹巴后身为呼图克图,处诸‘库伦’以总理‘蒙古’教务,其位与班禅相亚,是即今日‘蒙古’之活佛肇始。‘蒙古’所信之‘喇嘛教’,虽源出‘西藏’,实为其别一支派,活佛之权柄,也只能处理教务,而为宗教领袖,但‘蒙’人信教过深,活佛遂无形中清掉‘蒙’之全数。本朝收服‘蒙古’后,以地处僻远,民风犷悍,乃利用教力羁糜之,优礼活佛,使其归心内向,活佛之权就更大了!活佛又受制于高德之大喇嘛,大喇嘛虽位在活佛之次,但真正厉害的还是大喇嘛。” 老人不但汉语说得好,说起蒙古的这些事,也能如数家珍。 关山月由衷的道:“谢谢老人家,我获益不浅。” 老人道:“恩人客气,恩人不是‘蒙古’人,自是不如我这‘蒙古’人知晓‘蒙古’事,其实‘蒙古’事还多,不是一时说得完的。” 关山月道:“听老人家一番话,我已经都长了不少见闻了,再多听一些老人家的指教,恐怕我要成‘蒙古’通,再来‘蒙古’就不用愁了。” 还真是。 老人转了话锋:“恩人还是客气,这一趟到‘蒙古’来,恩人是……” 关山月道:“我要到‘科尔沁旗’去。” 老人目光一凝:“恩人要到‘科尔沁旗’去?” 关山月道:“我要找个人,贵‘旗’是……” 老人道:“‘科尔沁旗’是大‘旗’,我‘旗’是‘敖汉旗’,世居这‘努鲁儿虎山’下,不能跟‘科尔沁旗’比。” 关山月道:“老人家客气。” 老人道:“恩人要到‘科尔沁’哪一‘旗’去?” 还真问住了关山月。 关山月道:“‘科尔沁’哪一‘旗’?” 老人道:“‘科尔沁旗’分‘左、右翼、前、中、后旗’。” 这可又问住关山月了。 关山月怔了一下,这么说:“‘科尔沁旗’有位‘呼格伦’亲王。” 老人脸上立有敬意,道:“‘呼格伦’王爷是我‘蒙古’英雄,马上马下,万人难敌,凡我‘蒙古’人,无不敬之为神,就连活佛、高德大喇嘛,都敬他三分。” 关山月道:“我要去的‘科尔沁旗’,应该就是‘呼格伦’亲王在的地方。” 老人道:“那我知道了,恩人是到‘科尔沁左翼中旗’去。” 关山月道:“‘科尔沁左翼中旗’?” 老人道:“‘呼格伦’王爷就住‘科尔沁左翼中旗’。” 关山月道:“那我就是要去‘科尔沁左翼中旗’了。” 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了。 老人道:“恩人刚说,到‘科尔沁左翼中旗’去找个人,不知道恩人是去找什么人,以恩人的武功,找的一定不是‘科尔沁左翼中旗’的一般人,‘科尔沁左翼中旗’,有分量、有名气的人我都知道。” 关山月道:“我要找的这个人,不是‘科尔沁旗’人,也不是‘蒙古’人。” 老人道:“恩人要找的这个人,既不是‘科尔沁旗’人,也不是‘蒙古’人?” 关山月道:“是的。” 老人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关山月没说话。 他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他怕老人再多问。 老人还是问了:“恩人要找的这个人,既不是‘科尔沁旗’人,又不是‘蒙古’人,怎么会在‘科尔沁旗’?” 关山月不能不说了,道:“内地住烦了,到‘科尔沁旗’去找朋友。” 老人沉默了一下,道:“也许恩人不方便说,我不该再问,可是我不能不问,恩人到‘科尔沁旗’去,是不是去找仇敌?” 关山月目光一凝,道:“老人家怎么会这么想?” 老人道:“恩人是江湖人,远来‘蒙古’,又是远赴‘科尔沁旗’找人,却又不知道该去‘科尔沁’左右翼前中后哪一旗。” 可不是,的确让人怀疑。 关山月道:“老人家,我不是去找仇敌。” 老人神情微松,道:“那就好,那就好!” 关山月道:“老人家,那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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