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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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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糖葫蘆的直了眼,望著李燕豪出了那頭胡同,他轉過身撒腿跑了! 李燕豪從容、泰然地出了胡同口。 剛出胡同口,兩旁各走過來一個穿褲褂兒、俐落打扮的漢子,兩個人一左一右夾住了李燕豪,左邊一名壓低了嗓門兒道:「朋友,借一步說話。」 李燕豪只好停了下來,打暈了兩個漢子一眼,道:「咱們認識麼?」 右邊一名漢子道:「相逢何必曾相識!一回生,再有一回也就熟了!」 李燕豪微一點頭道:「說得好,有什麼話在這兒說吧,我還有事兒──」 左邊漢子冷然道:「要是能在這兒說,我們就不勞動你的大駕了。」 語氣不善,顯然是霸王硬上弓。 李燕豪只當是昨夜救的那個,今早這賣糖葫蘆的一路,沒在意,眉鋒微皺,笑笑道:「我要是不想去呢?」 「只怕由不得你。」 「這兒是京城,大街上這麼多人,難不成兩位還能硬把我架走不成?」 左邊漢子臉色一變,還沒有說話。 右邊漢子已冷然道:「朋友,昨兒晚上有膽伸手架樑,難道說今幾個早起,連跟我們哥兒倆走一趟的勇氣都沒有麼?」 李燕豪馬上明白了,敢情,這兩個是昨兒晚上去過,那深宅大院駱家的人。 他點了頭:「呃,原來是這檔子事啊,兩位,我是個過路的,並沒有意思伸手架什麼樑──」 左邊漢子道:「這話你對我們哥兒倆說沒有用。」 「那麼我該對誰說?」 「走一趟吧,你會見著做主的人。」 李燕豪沉默了一下,正色道:「過路的人不願惹是非,我本應馬上去見那位能做主的人,可是我有急事在身,不能耽誤,還是等我辦完事後,再行解釋這件事吧,兩位請讓讓。」 他雙臂微一抬,兩個漢子立足不穩,各往後退了一步,他沒再看兩個漢子一眼,邁步行去。 兩個漢子臉色大變,左邊一名要有所行動,右邊一名抬手攔住,施一個眼色,兩個人飛步而去,轉眼不見。 李燕豪頭也沒回,過了對街,在廊簷下往前走,走沒多遠,一塊老高的招牌矗立眼前,招牌上六個大字,寫的是:「馬回回清真館」! 這馬回回清真館,在北京不算是大飯莊子,可卻是相當有名的一家。 你試著打聽打聽問一問,提起牛肉蒸餃,羊雜湯,或者是燒羊肉,沒人不揚起大拇指來,說一聲「馬回回清真館」! 李燕豪到了馬回回清真館門口,轉身走了進去,八成兒,他是吃來了。 這當兒,馬回回清真館剛開門,李燕豪是上門的頭一個客人。 一進門,一個伙計打扮的年輕小伙子就迎上來了,哈著腰,滿臉都是笑,擺著手讓座。 李燕豪看看沒人,只有櫃檯裡坐著戴老花眼鏡的老賬房,當即就道:「我想見見貴東家。」 伙計一怔,櫃檯裡的老賬房也抬起一雙老眼,上下打量起了李燕豪。 伙計很快定過了神:「請問貴姓?」 「李,十八子李,從塞外來。」 「塞外地方可大得很哪!」 櫃檯裡的老賬房,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鏡,接了口。 「賀蘭山裡,有座潛龍谷,老人家聽說過麼?」 老賬房站了起來:「這位老弟,你是賀蘭山潛龍谷來的?」 「不錯!」 「老弟臺跑的路可真不近啊!」 「的確夠遠的!」 「老弟臺確是賀蘭山潛龍谷來的?」 「老人家,潛龍谷的主人姓袁,沒有錯吧?」 老賬房從櫃檯裡走了出來,衝伙計施一眼色:「別這兒傻站著,倒茶去。」 伙計答應一聲,一溜煙般進了裡頭。 老賬房一雙老眼緊盯著李燕豪:「老弟臺遠道而來,旅途勞頓,夠辛苦,請坐!」 李燕豪情知,伙計往裡去,倒茶是假,通報是真,用不著多說什麼,坐下等就行了,所以他當即叩謝了一聲,坐了下去。 他沒多說,老賬房可不少問,盯著李燕豪道:「臺甫是──」 「不敢,燕豪,燕趙之燕,豪傑之豪。」 老賬房微一點頭道:「應該是燕趙豪傑。」 話剛說完,伙計快步出來了,手裡沒端茶,衝老賬房一哈腰:「六爺,請這位裡頭坐吧。」 老賬房向李燕豪一拱手:「老弟臺,請跟我來。」 轉身往裡行去。 李燕豪站了起來,向著伙計道聲:「有勞了。」邁步跟了進去。 從外頭看,看不出什麼,這一往裡走,才覺出這家馬回回清真館相當深。 走完一條長長的走道,進了一個小院子,兩邊各兩間廂房,迎面兩暗一明三間上房,就在上房屋的臺階上,兩下一上站著三個人。 站在較下臺階的兩個,是兩個一臉精幹色的中年漢子,一式黑色褲襖,袖口捲著,露著雪白一段襯褂袖子,腰裡鼓鼓的,較上臺階的那位,是個白白胖胖的漢子,四十多近五十年紀,臉色白裡透紅,氣色相當好,濃眉大眼,一部發灰的絡腮鬍,流露著自然的懾人威儀。 他身下是件馬褲,腳穿鹿皮靴子,上身是件翻領皮襖,雪白的羊毛往外翻著,頭上,則是一頂三塊瓦,硬是黑貂皮的。 他個頭兒本就不小,這身打扮更顯得他膀三停,腰十圍,魁偉高大。 李燕豪一進院子,他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便盯上了李燕豪。 老賬房拖步上前:「東家,這位就是李老弟。」敢情這位便是馬回回。 馬回回步下臺階,兩名中年漢子跟下臺階,緊隨身後,馬回回迎著李燕豪一抱拳:「馬回回有失遠迎,當面恕罪。」 李燕豪答了一禮:「燕豪來得魯莽,還請馬叔海涵。」 馬回回目光一凝,微露詫異色:「李朋友,你這稱呼……」 李燕豪道:「請馬叔先接『虎符劍令』。」 他取出「虎符劍令」平托掌上。 馬回回神情一震,旋即臉上一片肅穆,曲一膝跪了下去,出雙手接過「虎符劍令」,站起,肅然道:「見令如見大將軍,尊駕是──」 李燕豪道:「老人家的恩典,燕豪是老人家的衣缽傳人──」 馬回回神情又一震:「原來是少爺到了,馬福祥見過少爺。」他恭謹躬下身去。 李燕豪接過「虎符劍令」答禮:「馬叔諸位不要多禮,燕豪不敢當。」 馬回回側身後退,擺手道:「少爺請屋裡坐。」 李燕豪抱拳謝了一聲,邁步向上房屋行去。 進了上房屋,馬回回請李燕豪上座,自己與老賬房等侍立一旁,李燕豪自是不肯,幾經推讓,馬回回才一旁陪坐,老賬房跟兩名漢子則站立一旁。 坐定,馬回回肅穆恭聲問道:「大將軍安好?」 李燕豪神情微黯,道:「老人家已經去世一年多了。」 馬回回大驚色變,霍地站起失聲道:「這,這怎麼會……」 李燕豪道:「歲月不饒人,老人家畢竟上了年紀,再加上長年奔波,以致積勞成疾……」 馬回回砰然一聲面向北跪下,老賬房跟兩名漢子也跪下去,李燕豪急忙站起。 馬回回巨目湧淚望空顫聲說道:「大將軍歸天,末將竟未能隨侍在側,罪該萬死──」 李燕豪扶起馬回回,道:「馬叔還請節哀。」 馬回回等含淚站起,馬回回道:「大將軍懷河山沉淪之痛,為匡復大業,未嘗一日稍歇,而今竟未能親眼見河山收復,怎不令人悲,怎不令人痛。」 李燕豪道:「馬叔,老人家把『虎符劍令』交給了我,只要咱們不懈怠,總有一天能以收復河山來告慰老人家在天之靈的。」 馬回回猛抬頭,淚漬滿面:「馬福祥等誓死追隨少爺左右,為匡復大業,願赴湯蹈火,雖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多謝馬叔,馬叔諸位忠肝義膽,令人敬佩。」 李燕豪勸著馬回回落了座,坐下之後,馬回回舉袖拭淚,道:「少爺去過昌平了麼?」 「去過了。」 「見過洪桐了?」 「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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