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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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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掌櫃這才應聲又落了座,坐定,關山月搶先開了口:「金掌櫃的,聽說您就一個人兒?」 金掌櫃的一怔點頭,道:「不錯,這八成兒又是那快嘴的東西……」 關山月笑道:「別怪他,掌櫃的,這該沒什麼怕人知道的,對麼?」 金掌櫃的神情微震,忙點頭說道:「是的,是的,關爺說的是,這有什麼好怕人知道的?」 關山月目光深注,笑了笑,道:「金掌櫃的,恕我直言,像你金掌櫃的,年過半百至今猶是單身光棍一個人,可並不多見!」 金掌櫃的臉色微變,隨即神情一黯搖了頭,道:「那有什麼辦法,天生的絕後命,再說,人家姑娘不願嫁我,我總不能動手去搶呀……」自嘲地一笑,接道:「關爺,您瞧,像老朽如今,無拘無束,不也挺好麼?」 關山月微微一笑,改了話鋒,道:「金掌櫃的,我聽說東屋裏住了個病人……」 金掌櫃的微微吃了一驚,說道:「關爺,這又是……」 關山月一搖頭,道:「不,掌櫃的,這是我自己聽見的!」 金掌櫃點頭一嘆道:「是不錯,關爺,那是個可憐的要飯老化子,大冷天裏饑寒交迫,倒在路邊上,被老朽看見……」 關山月道:「這我問過小二哥了,小二哥對我說的頗為詳盡,掌櫃的跟那位,一位可敬,一位可憐。」 金掌櫃的道:「又是這快嘴東西,關爺,您過獎,那一位可憐是實,老朽這卻不敢當可敬二字,現成的善事,也是為自己,這輩子沒了指望,總要修修下輩子!」 關山月道:「掌櫃的過謙,他害的是什麼病?」 金掌櫃的遲疑了一下,輕咳說道:「也沒什麼,上了年紀,受了點風寒……」 關山月笑道:「掌櫃的這是欺我外行,掌櫃的年輕時候懸壺濟世行過醫,一點風寒會看不好?再說,受風寒的人,會咯血麼?」 金掌櫃的一驚紅了臉,半天始窘迫地道:「不敢再瞞關爺,他是受了頗重的內傷,血氣瘀結……」 關山月道:「掌櫃的,這有什麼怕人知道的?」 金掌櫃的窘迫地笑了笑,道:「關爺,老朽雖是個商人,但對江湖上的事兒,年輕時候還多少知道一些,這老化子既是受了內傷,那定然是被人打傷的,打傷他的人,也必是他的仇敵,既如此,老朽怎敢讓人輕易知道……」 關山月笑道:「可是,掌櫃的,如今畢竟被我知道了。」 金掌櫃的一震忙道:「老朽不信關爺會是……」 關山月笑道:「自然不是,要是的話,在小二哥告訴我之初我就闖進了東屋,何必候至如今,你說是麼?」 金掌櫃的神情一鬆,忙賠笑說道:「是的,是的,關爺所說極是!」 關山月目光一轉,道:「金掌櫃的,憑你那高超醫術,既知病因所在,難道就治不好那老人家?」 金掌櫃的面有愧色,赧然說道:「不怕關爺見笑,也許是老朽所學膚淺……」 關山月道:「金掌櫃的,見笑事小,人命事大,他已被抬進客棧三天,但負傷已絕不止三天,別耽誤了人,如果金掌櫃的願意,我想去看看他!」 金掌櫃的忙道:「難道關爺也……」 關山月含笑點頭,道:「我略通岐黃,雖不會比金掌櫃的高明,但兩個人看看,總比一個人看要好得多,也許……」 金掌櫃的霍地站起,道:「那真是再好也沒有了,老朽求都求不到,關爺,請!」說著,抬手向外一讓! 關山月含笑站起,舉步行了出去! 金掌櫃的帶路,走長廊直奔東屋! 到了東屋前,金掌櫃的輕輕推開了屋門,窗戶緊閉,密不透風,這東屋裏好黑,好暗!站在門口,那一股子藥味及血腥氣便往鼻子裏鑽! 金掌櫃的側身讓路,道:「關爺,請!」 關山月一點也不在意,舉步行了進去! 甫跨進門,只聽一個有氣無力的蒼老話聲,由那黑暗一圍的炕上響起:「是哪一位,金……」 是哪一位?這老化子出言不俗! 金掌櫃的隨手掩上了門,忙道:「老人家,是我,金一貫……」 關山月揚起了眉,又皺了眉,道:「金掌櫃的請點上燈!」 金掌櫃的應了一聲,忙掏出火石燃著了火摺子,點著了桌上了一盞油燈,光線雖然嫌昏暗,可較適才好多了! 只見那炕上躺著個灰髮蓬散如草,既黃又瘦,兩眼渙散無神的老化子,一個鬍子老長,病態怕人! 別看他鶉衣百結,是個要飯的化子,那鋪蓋卻是全新的,新的是新的,可是如今已夠髒了,被褥那上面一端,血漬斑斑,色呈紫黑,都乾了。 老化子一眼看見眼前多了個人,瞪著關山月道:「金……掌櫃的,這,這位是……」 金掌櫃的忙道:「老人家,這位是小號剛住進來的客人,聽說老人家害著病,所以特地要我陪著他過來看看!」 老化子「哦」了一聲,那骨瘦如柴,只剩了皮包骨的雙手一撐,掙扎著揚起上半身,便要坐起! 關山月忙跨前一步,搖手說道:「老人家,別跟我客氣,您也不宜動,請躺著,躺著!」 老化子又躺了下去,那倒不是他沒再客氣,而是他沒有力氣坐起來,這一撐已累得他劇喘陣陣,好不痛楚! 他連喘帶哼地又道:「那麼,這位老弟臺,請,請隨便坐坐!」 關山月道:「謝謝老人家……」走前一步坐在了炕上,又道:「老人家,我略通岐黃,願稍盡綿薄,請伸出手來讓我替老人家看看,俾便對症下藥……」 老化子那鬍子長亂的嘴角上,泛起了一絲笑意,只是,他望著關山月道:「老弟臺,你也通醫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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