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神(108)_獨孤紅

一〇八

　　寒光倏斂，梅恨天仗刀立在橫七豎八的樹木叢中，煞威凜人。

　　黃君忙道：「找著他沒有？」

　　梅恨天冰冷地道：「這東西夠狡猾，居然讓他跑了。」

　　黃君剛要說話，一眼瞥見百丈外一條黃影往西北方向疾奔。

　　她忙抬手一指，道：「在那兒。」梅恨天轉身望去，仰首一聲裂石穿雲的長嘯，騰身追了過去，黃君亦急急騰起。

　　柳不凡的武功不如梅恨天，可是輕功卻高人一籌，而且他不是筆直的跑，一會兒東，一會兒西，到處亂竄。不到盞茶的工夫，竟被他跑得了沒了影兒。

　　黃君一見這情形，忙把恨天叫住，梅恨天立時停了下來，他好氣惱，好恨，狠狠地虛空掠了幾刀。

　　黃君到了他身邊，忙抓住他的胳膊道：「恨天！別這樣，山不轉路轉，咱們總會碰見他的，再說他又不是個沒根兒的人，急什麼！」

　　梅恨天咬牙道：「這東西太卑鄙，太陰毒，人可惡了，我非殺他不可，要是在江湖上碰不見他，我就找到他家裡去。」

　　黃君道：「我就是這個主意，咱們現在還有好多正事待辦。」

　　梅恨天的氣似乎消了些，目光一凝道：「你看柳不凡的話可信不可信？」

　　黃君一搖頭道：「不！我不信！我絕對不信他會把那位殘廢老人送交給『殘缺門主』的！」

　　梅恨天道：「這我也不信，我不是指這，我是指柳不凡所說，南宮海天跟冷鐵生以那位老人家跟楚雲秋換那一頁三式刀法，結果楚雲秋得『風塵三奇』中那兩位之助把那位老人家奪了過來這件事。」

　　黃君沉吟了一下，道：「可信，一則柳不凡那東西繪聲繪影，二則他旨在挑起你跟楚雲秋的搏鬥，要是虛而不實，他不會冒險給你送解藥來。」

　　梅恨天臉上掠過一片激動神色，道：「希望是真不暇，那可就是天可憐了，現在咱們是不是還需到揚州去？」

　　黃君道：「我看……」只見遠處奔來一隊人，那隊人裡似乎還有一頂轎子。

　　黃君神情猛地一震，急道：「恨天！我義母來了。」梅恨天忙轉身望去。

　　那隊人賽逾奔馬，就這一句話工夫已進入五十丈內，果真是楚雲秋見過的「雙鳳門主」那支隊伍！

　　黃君急低叫一聲：「恨天！快跟我跪下。」她一矮嬌軀跪了下去。

　　梅恨天遲疑了一下，也跟著跪了下去。

　　他兩個剛跪下，「雙鳳門主」的那除人已然來到，停在一丈內，只聽「雙鳳門主」冰冷地道：「是什麼人攔轎？」四名護法躬身低頭，沒敢說話。

　　黃君螓首低垂，道：「稟義母，是小君。」

　　雙鳳門主道：「原來是『雙鳳門』的公主，這叫我怎麼敢當，快快請起。」

　　黃君道：「義母，小君知罪。」

　　雙鳳門主冷笑一聲，道：「你何罪之有，怪是怪我這個門主不近人情……」

　　黃君道：「義母……」

　　雙鳳門主冷冷地，沉聲說道：「你還認我這個義母嗎？你的眼睛裡還有我這個義母的存在嗎？」

　　黃君道：「小君知罪，願領門規。」

　　雙鳳門主沒有說話。過了片刻只聽她嘆了一聲，道：「要是在數日前你讓我找到，我非以最嚴厲的門規懲處你不可，可是，現在……我已經把那條不近人情的規法廢除了，所以我也不打算懲處你了，也就是說我答應你跟那個叫江山的……」

　　黃君忙搖螓首，道：「不！義母，不是江山。」

　　雙鳳門主訝然道：「不是江山，聽潘護法他們說，你不是跟那個叫江山的小伙子很要好嗎？」黃君嬌靨酡紅，低下了頭。

　　可是她旋又抬起了頭，道：「潘護法他們沒說錯，小君只是對江山……可是到後來小君發現對江山只是一種崇拜，並不是出自情愫……」

　　雙鳳門主沉聲道：「胡鬧，這怎麼行，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黃君遂把梅恨天劫擄她的經過，以及她自己的轉變說了一遍。

　　「有這種事？」雙鳳門主冷笑一聲，道：「我說他怎麼會跟你跪在一起，原來是……我已經把那條不近人情的規法廢除，我也不再怪你，可是用下五門的手法劫擄我『雙鳳公主』，這件事我卻不能不追究，我也不能讓你嫁這麼一個行為不端……」

　　梅恨天猛然抬起了頭，道：「門主！後輩是不得已，不如此後輩無法獲得黃姑娘，可是後輩自知這種行徑不對，後輩願意領受一切，只求門主成全後輩跟黃姑娘，後輩愛她勝過愛後輩自己，不能蒙門主成全，後輩不惜一切。」

　　「雙鳳門」的人都為之動容，卻沒聽雙鳳門主說話。

　　黃君叫道：「義母……」

　　忽聽雙鳳門主顫聲道：「年輕人，你姓什麼？叫什麼？什麼地方人？」

　　梅恨天道：「後輩姓梅，叫梅恨天，揚州人。」

　　那頂軟轎忽然一陣抖動。只聽雙鳳門主道：「你姓梅，是揚州人？」

　　梅恨天道：「是的。」

　　雙鳳門主道：「據我所知，揚州姓梅的人家不少，你是……」

　　黃君道：「義母，他是江南首富，武林世家的揚州梅家的後人。」

　　雙鳳門主的話聲突然顫抖得更厲害了，道：「這麼說，那梅凌煙是你的……」

　　梅恨天道：「那是家父。」

　　雙鳳門主忽然又不說話了。

　　黃君嬌靨上掠過一片詫異之色，道：「義母！您怎麼了？」

　　沒聽雙鳳門主說話，黃君忙站了起來，驚聲叫道：「義母！您……」

　　雙鳳門主突然說話了。她的話聲不再顫抖，而且平靜得出奇，就像剛才那顫抖話聲不是出自她口一樣：「小君，扶梅少俠起來，你們的事我答應了。」

　　黃君猛然一怔，繼而大喜，急轉梅恨天叫道：「恨天……」

　　梅恨天先聽雙鳳門主的話聲顫抖，他也詫異，可是他也不便問，這當兒，他更覺得大出意料。他怔了一怔，忙道：「謝門主，後輩永遠感激。」

　　他站了起來，只聽雙鳳門主道：「你不必謝我，我當年欠過你父親的，梅家遭逢變故之後，我只道報償無望，沒想到梅家還有你這個後人，那麼我該把欠你父親的報償在你身上，而且我認為，一個女兒家與其嫁一個她愛的，不如嫁一個愛她的，當然，像他們倆這樣那是更好。」

　　原來如此，怪不得雙鳳門主有這種轉變。

　　黃君釋然了，嬌靨微紅，垂下螓首。

　　梅恨天明白了，也有點赧然地低了低頭，說道：「家父的當年事，晚輩當時年紀小，不清楚，晚輩只知道如今門主大恩成全……」

　　雙鳳門主笑了笑，說道：「你還叫我門主嗎？是不是也該跟小君一樣，叫我一聲義母了。」

　　梅恨天道：「是，義母！不管怎麼說，恨天對義母永遠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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