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神(99)_獨孤紅

九九

　　轉眼工夫之後，蜿蜒的山路上走下一個人來，頎長的一副身材，黑衣，臉色蒼白，長眉細目，神色冷漠，眉宇間一股子煞威逼人。他腰間也掛著一把刀。

　　到了這兒，他一眼瞥見了梅恨天，似乎沒有料到這兒站著這麼一個人，為之微微地一怔。可是當他的目光觸及梅恨天腰間懸掛的那把刀時，他兩眼電閃寒芒，半轉身向著梅恨天走了過去。

　　他背著手，步履不快不慢，但極穩，而且似乎帶著無比的力量，每一步都能讓腳下的山石迸裂。梅恨天恍若未覺，仍然沒動一動。

　　兩個人的距離不算遠，黑衣人很快她便到梅恨天身後，隔近丈停下，旋即冰冷開了口：「你也用刀？」

　　梅恨天跟沒聽見一樣，沒有說話，也沒有回身。

　　黑衣人眉宇間煞威為之一盛，旋即又聽他說道：「你的鎮定功夫不錯，應該是使刀的高手。」

　　梅恨天依然故我。黑衣人又道：「我叫冷厲，你聽說過這個名字嗎？」

　　梅恨天的身軀微微震動了一下。但是，由於這震動太過於輕微，再加上山風吹拂著他的衣袂，所以並不太容易讓人發現。

　　但是，冷厲看見了。他的唇邊掠過一絲奇異地笑意，道：「你聽說過這個名字是不？那麼你就該知道冷厲有個怪癖，凡是他碰見帶刀的人，他都要跟他比試比試較量較量，那是因為冷厲他也擅用刀，而且他認為這世上只有他一個人配用刀。不過，要是那個讓冷厲碰上帶刀的人，他馬上把刀扔在地上，給冷厲跪下磕三個頭，這場較量自然可以免去。」

　　梅恨天沒反應。冷厲道：「你聽見了我的話麼？」

　　「聽見了。」梅恨天突然開了口，語氣比冷厲還冷。

　　冷厲為之一怔，道：「你認為怎麼樣？」

　　「我認為不怎麼樣。」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現在我不太願意說話。」

　　「我也不願多說。」

　　「那最好！」

　　冷厲的臉上浮現起詫異的神色，這種詫異神色越來越濃，突然，他開口說道：「你怎麼不拔刀？」

　　梅恨天道：「你誤會了，我說話，並不代表我願意出手。」

　　冷厲為之一怔，唇邊旋即浮見一絲冷酷的笑意，道：「你不願意說話，也不願意出手，是嗎？」

　　梅恨天道：「不錯！」

　　「行！」冷厲道：「照我剛才說的，把刀扔在地上，給我磕三個頭。」

　　梅恨天沒說話，身軀卻顫抖。

　　冷厲道：「我的話你聽見了嗎？」

　　梅恨天仍沒有說話。

　　「錚」地一聲，冷厲的刀出了鞘，他那把刀上透出一股逼人的冷言。

　　梅恨天眉宇間現出冷肅煞氣，霍地轉過身來面對冷厲，這時候他的目光是冷峻的，是怕人的。

　　而就在這時候，冷厲的刀已遞到他的咽喉前，刀是夠快的，可是他並沒有再往前遞一分，反倒垂了下去。只聽他冷冷地道：「我以為你要出手呢！」

　　梅恨天那冷肅煞威倏斂，緩緩地說道：「你不要逼我，我不會跟你比刀的。」

　　冷厲冷聲道：「那麼，你就跪下給我磕頭。」

　　梅恨天道：「辦不到！你可以殺了我！」

　　冷厲唇邊又現冷酷笑意，道：「我不會殺你，我向來不殺不拔刀的人，可是我有辦法逼你拔刀，除非你天生就是個膽小的懦夫。」

　　一把刀翻腕而起，刀背重重地在梅恨天右肩上砸了一下。

　　梅恨天是血肉之軀，他不是鐵打的金剛，銅澆的羅漢，他哪受得了這個，悶哼一聲倒了下去。

　　冷厲笑了！梅恨天兩眼噴火，目眥欲裂，抬頭逼視冷厲。

　　冷厲道：「站起來，拔刀吧！」

　　梅恨天那懍人的煞威又斂去，她剛要低頭，「呸」地一聲，冷厲一口唾沫吐在他臉上道：「我看看你是不是能做到唾面自乾？」

　　梅恨天不去擦，可是他又抬起了頭，臉色木然，目光木然，他直直地望著冷厲道：「我跟你比刀，你先把我左手肘的幾處穴道解開。」

　　冷厲一怔，道：「誰制了你的穴道？」

　　梅恨天冷冷地說道：「這你就不用問了，要想讓我跟你比刀，勢必得先解開我被制的穴道。」

　　梅恨天冷然抬起右臂，衣袖往下一滑，露出了那沒有手的右小臂。

　　冷厲一怔，旋即道：「原來如此！」

　　他上前跨了一步，刀交左手，出掌欲拍梅恨天的左肘，忽地他神情一震，停手凝目，說道：「你的右手是怎麼斷的？」

　　梅恨天道：「這不關你的事，你只要跟我比刀，管這麼多幹什麼？」

　　冷厲道：「據我所知，『殘缺門』有一種『左手刀法』，練『左手刀法』的人，勢必得殘去右手不可……」

　　梅恨天臉上忽然浮現起一種很奇怪，很奇怪的笑意，望著冷厲道：「你要是怕『左手刀法』，就別解開我的穴道。」

　　冷厲臉色一變，旋即厲笑道：「我怕，我是怕，我怕這輩子碰不到會『殘缺門』『左手刀法』的人，讓我永遠沒機會跟『左手刀法』較量較量。」

　　冷厲揚掌就要拍下，驀地一聲朗喝傳了過來：「住手。」

　　隨著這聲朗喝，白、紫、藍三條人影旋即從茂密松林中電射而出，直指冷厲，人未到，一片威猛無倫的勁氣已先捲到。

　　冷厲兩眼寒芒暴射，右手抓刀，飛快劈了出去。

　　只聽「嘶」地一聲異響，三條人影落地，冷厲收刀踉蹌暴退。

　　看那三個人，一穿白衣，一穿紫衣，一穿藍衫，一般的年輕，臉上也都帶著幾分的酒意。穿白和穿藍衫的都很白淨，也很俊俏，穿紫衣的卻膚色黝黑，濃眉大眼，英武之氣逼人。

　　只聽冷厲喝道：「你三個是？」

　　白衣人淡然道：「洛陽白璞！」

　　一指紫衣客和藍衫客道：「衡陽桂天平，杭州郭紹青！」

　　冷厲臉色一變，道：「原來是『武林六公子』裡的三個──」

　　白璞點點頭道：「不錯，我們三個，難得一聚，藉這遠離市塵的幽靜青山，歡談半日，沒想到你卻跑來打擾我們三個的酒興……」

　　冷厲冷冷地一笑，道：「你可知道你是對誰說話？」

　　白璞冷冷地一笑，道：「在『百花城』逞強，卻敗在一個名不經傳叫江山的人手裡的冷厲，對麼？」

　　冷厲怪叫一聲，掄刀劈了過去。

　　白璞、桂天平、郭紹青齊揚掌，三股勁氣捲向冷厲。

　　冷厲有「霸刀」之稱，他的刀法在武林中的確數得著，但是眼下他卻無法以一敵三，跟「武林六公子」之三聯手抗衡，登時就被震得噴出一口鮮血，藉著踉蹌之勢，轉身往山下狂奔而去。

　　白璞、桂天平、郭紹青六道目光落在梅恨天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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