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神(79)_獨孤紅

七九

　　梅恨天道：「我自學了『殘缺門』的『左手刀法』以來，殺過不少的人，但都不及我毀了你一輩子來得殘酷，我罪有應得，有什麼好怕的。」

　　黃君道：「你不想再為你的家人報仇了？」

　　梅恨天道：「當然想，可是我想通了，我的家人是被人殺死的，他們已經死了，說起來他們本身並沒有什麼痛苦，而我害了你一輩子，你的身受遠比死來得難受，所以我認為應該先讓你報仇雪恨。」

　　黃君一雙美目中的異采忽然大盛，但卻不像剛才那麼怕人了，只聽她說道：「把你的眼閉起來。」

　　梅恨天怔了一怔，道：「讓我把眼閉起來，為什麼？」

　　黃君冷冷地道：「不為什麼，讓你閉跟你就閉眼！」

　　梅恨天道：「好吧，我聽你的。」旋即閉上了兩眼。

　　黃君一雙美目凝望著梅恨天的臉，梅恨天那張臉仍是一點表情也沒有。

　　突然，黃君一咬牙，挺腕就刺。

　　但，當那把銳利的鋒尖接觸到梅恨天胸前衣衫那一剎那間，她那欺雪賽霜、晶瑩如玉的皓腕突然起了一陣顫抖，緊接著那把刀停在那兒不動了。

　　只聽梅恨天道：「你為什麼不動了，再往前送半尺就夠了。」

　　黃君銀牙再咬，又要挺腕，但那把刀卻沒能往前推進一分，反倒緩緩垂了下來。

　　梅恨天睜開了眼，他沒有說話，目光代替了言語。

　　黃君避開了他那雙目光，道：「我不忍殺你，你的身世太可憐。」

　　梅恨天突然兩眼暴睜，厲聲說道：「我不要你可憐，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憐。」

　　黃君沒料到他突然會這樣，驚異地望著他沒說話。

　　梅恨天突然斂去煞威緩緩說道：「你要知道，你比我還可憐！」

　　黃君道：「你既然明知道會害了我，為什麼還……」

　　梅恨天沉聲說道：「我愛你，愛不是罪過，我的本意是好的，受了我父親的影響，我原以為可以輕易得到你的心，哪知道你……」

　　他兩眼冷電暴閃，突然伸手抱起黃君閃身掠進了漆黑的正殿裡。

　　黃君急道：「怎麼……」

　　梅恨天低聲喝道：「別說話，有人來了。」這句話剛說完，一條黃影，如飛射落在正殿前院子裡，落地又起，便要撲向正殿。

　　六、七條黑影隨後射落，立即圍住了那條黃影。影斂人現，那條黃影是個很白淨的年輕黃衫客，那六、七條黑影卻是清一色的黑衣人，裝束打扮跟廟門口那幾個一樣，每人手裡也都握著一把寒光四射的長劍。

　　只見黃衫客一聳雙手說道：「諸位這是何苦，我跟諸位往日無怨，近日無仇，諸位幹什麼窮追不捨？」

　　只聽他對面那名黑衣人冰冷說道：「姓柳的，你不用害怕，我們不傷你的性命，只不過想借你辦一件事罷了，只要你肯乖乖的跟我們走……」

　　黃衫客道：「跟諸位走那是一句話，我本來就在外頭今東明西、走南闖北地跑慣了，只是我想先知道一下，諸位究竟要借我做什麼事？」

　　那黑衣人道：「現在不必問，到了地頭你就知道了。」

　　黃衫客道：「諸位這是何必，早說晚說，還不是一樣……」

　　那黑衣人冰冷道：「少廢話了，願不願跟我們走，你且說一句。」

　　黃衫客沒即時回答，沉吟了一下方道：「聽諸位的口，我要是不跟諸位走，諸位就要取我的性命，可是？」

　　那黑衣人冷然點頭，道：「不錯。」

　　黃衫客一聳雙肩道：「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我這個人，說不得我只好跟諸位走了，只是我怕有人不答應。」

　　那黑衣人震聲道：「誰不答應……」

　　另一名黑衣人突然冷然道：「你可別跟我們耍花槍……」

　　黃衫客忙擺手說道：「我可絕不是跟諸位耍花槍，一對七，我哪兒敢，不知道諸位剛才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門口那幾具屍體跟那輛馬車。」

　　他對面那黑衣人兩眼寒芒一閃，道：「看見了，怎麼樣？」

　　黃衫客道：「看那幾具屍體的裝束打扮，可知他們跟諸位是一條路上的，幾個大男人不會以馬車代步，那就表示那輛馬車是別人的，看門口的情形，很顯然的，諸位那幾個同伴，是傷在坐馬車的人手裡，馬車既還在，要是我沒有料到，馬車的主人，縱不在這座廟裡，恐怕離這座廟也不會太遠，他既然傷了諸位的同伴，那就表示他也是諸位的對頭，那麼他要是發現了諸位的意圖，諸位以為他會讓諸位帶我走麼？」

　　此人好心智，這番話是真具相當的阻嚇力，那黑衣人一聽這話，立即神情震動轉眼四下望去。

　　在這情形下最忌疏分神，黃衫客把握住這千載難逢的良機，悄無聲息地向著那名黑衣人撲了過去。他身法極快，一閃便到了那名黑衣人面前，探掌便抓那黑衣人的右「肩井」！

　　奈何那名黑衣人不是一般庸手，更何況他還有同伴，他身旁一名黑衣人冷喝聲中抖劍直刺黃衫客前胸要害。

　　黃衫客吃虧在兩手空空，血肉之軀自不敢輕碰百煉精鋼，他出左手曲指彈向劍身同時滑步側身，儘管他抓勢沒變，但此刻那名黑衣人已然驚覺，就趁他滑步側身，手上稍緩的一剎那間，仰身倒射退向後去，避開了這一抓。

　　另五名黑衣人，同時發動攻勢，立把黃衫客罩進六把長劍所組成的森寒光網之下。

　　當然，一時半刻兒黃衫客或許不會傷在這幾把長劍下，但他絕不是這七名黑衣人的敵手，要是的話他就不會在前頭跑，讓七名黑衣人在後頭追了。

　　梅恨天跟黃君隱身在漆黑的正殿裡靜觀至此，梅恨天突然低聲說道：「『殘缺門』害了我，這筆賬我不能不算，你在這兒等著我，我去助那人一臂之力。」

　　黃君這才發覺她一個身子緊緊地倚在梅恨天懷裡，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心裡突然泛起了一種異樣感覺，她說不出這種感覺是什麼，但她卻能清楚地覺出，那厭惡的成分已大為減少了。

　　她心神不由為之一震，就在她心神震動的當兒，梅恨天已離開她行了出去。

　　梅恨天在殿門口停步，站在高高的石階上，冷冷地喝道：「住手！」

　　這一聲聲音不大，但內含冷肅的煞威，而且簡直就像從冰窟裡傳出來的，比那舌綻春雷的霹靂般大喝，更具懾人之感。

　　七名黑衣人，連同那位黃衫客，都身軀一震馬上停了手。

　　旋聽黃衫客笑道：「怎麼樣，諸位，我沒有料錯吧！馬車的主人，是不是就在這兒的呢！」

　　奈名黑衣人森冷目光直逼梅恨天，道：「門外那輛馬車是你的？」

　　梅恨天冷然點頭道：「不錯。」

　　那名黑衣人道：「這麼說門口那幾個人也是你殺的？」

　　梅恨天道：「也不錯，我正嫌少，沒想到你們又給我送來了。」

　　那名黑衣人厲笑一聲，騰身電撲高高石階上的梅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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