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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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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一切仍在控制之下,福斯滕靠在桌旁断定。一种比以前更彻底的控制。他看过表。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在最后一刻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开始做笔记,考虑该对来自全国各地的记者团说些什么。他将在讲话中强调秩序和安全;将致力于锻炼美国人,跟面前的恐怖主义做长久的斗争。只剩下两分钟时,他推开钢笔,关上办公室的灯。他站起来,站在窗前,眺望这座城市。他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华盛顿纪念碑和远处的国会大厦的穹顶。他又看了一眼表,等待着。 火球是鲜艳的橘黄色,高高地射向林阴道上空,在波托马克河上产生了强烈的冲击波,窗户被震得格格作响,福斯滕难以置信地瞪着这一切。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夜空,直到最后一点残余的颜色也消退了,地平线又一次属于华盛顿纪念碑和国会大厦的穹顶为止。电话开始响起来,不一会儿所有的线路都亮了。福斯滕没理会这些声音,慢慢地走过去关上办公室门。他在昏暗的光线中迷迷糊糊地走回桌边,看着墙上的照片,它们证明了他在权力顶峰时的成就。福斯滕和三位总统。福斯滕和外国领导人。福斯滕和美国军队司令员。他曾上升到最高地位,可仍然一无所成。他曾玩弄过制度,总是相信他能获胜,总是相信历史在他这一边。他真是大错特错了。他付出了一切,可什么都没得到。 他靠在椅子里,拿起一张装有镜框的他和妻子的小照片。这是多年前在珍珠港拍的,当时他正指挥第七舰队,而他的事业刚刚走回正轨。那时一切似乎都是可能的。他把照片放回到大红木桌子上,将它转了个方向,不对着他。邦妮一直和他风雨同舟。她会明白的。 他打开左边最上面的抽屉。他拿出手枪,去掉保险装置。枪管在嘴里有一股刺鼻的金属味。他抠动了扳机。 60 18个月后。 他躺在水上,悬浮着,太阳直射下来,暖暖的。大片的绿色树叶在头顶摇曳。他朝上看看蓝色的天空,然后又朝下看着海水。色彩鲜艳的鱼游来游去,珊瑚礁在他面前伸展开来。一缕缕狭长的阳光斜斜地射进水里,一条巨大的黄貂鱼在其间游动。海面上空,一架直升机飞过来了。他听到了嗡嗡的声音。可他没法转过头来看。 嗡嗡声越来越大,太阳消失了。水变得漆黑、冰冷。远处传来了“扑通”一声。一样东西掉进了海里。他开始朝它游过去,他的手臂沉沉的,很不灵活。 “扎克,扎克。”贾丝汀轻轻地摇他。她在他紧紧抓着的被子下面靠近他,悄悄地把一条腿伸到他的腿上。她轻声地在他耳边说话。“亲爱的,我们得起床了。我们得准备走了。” 扎克拼命睁开眼睛。他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他的背六个月前做了手术,现在仍然有点僵硬。医生们给他做了十小时的手术,在他的余生中只要他到机场去,金属探测器将响起。 他们在外面通向厨房的露天平台上吃早饭。树木正在发芽,鸟儿在叽叽喳喳地叫,这种夏日的早晨,可以使普林斯顿看起来像是美国最美丽的城市之一。扎克默默地吃着燕麦片,喝着咖啡,梦中的黑暗依旧没有消散。 早饭后他小心翼翼地从干洗袋中拿出军礼服。自从在白宫接受自由勋章后,他几乎有一年没穿它了。在那以前,他曾穿过一次,和贾丝汀出席一个记者招待会。在弗吉尼亚大陪审团决定对她过失杀害谢尔曼之事不起诉后,罗伯特·奥克斯曼安排了这次招待会。奥克斯曼从没怀疑这将是对他们的审判——在他们了解了福斯滕和谢尔曼之间的关系,在他们看到了彩照上贾丝汀受伤的身子和X光照片上断裂的肋骨以后。这一次律师的乐观被证明是有理的。 当外面响起汽车的喇叭声时,他们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完毕。他母亲正等在沃尔沃里,车顶的遮阳篷顶开着。扎克和贾丝汀坐进后座,他们朝城里开去。他们接到父亲后,他母亲驶上公路,向南方驶去。 行驶途中,谈话声断断续续,非常压抑。扎克讲了些普林斯顿大学生活的事,他现在要在这儿完成哲学博士学位,而贾丝汀正在攻读公共政治硕士学位。可是除此之外,他没有心情谈话。现在扎克父母的关系有了缓和,过去的许多龃龉消失了,可他们还远远不能成为朋友。他们今天是一起来支持扎克的,而不是享受两人世界。 公路上的标志显示出通往多佛尔空军基地的路口到了,扎克发现自己又被猛地被推回到熟悉的黑暗中。贾丝汀捏捏他的手,用一只胳膊圈住他。“我们在这儿支持你,亲爱的。”她轻轻地说。 在参观者停车场,他们搭乘一辆短程往返运行的面包车,车子开过巨大的基地,来到停机坪上的一小块地方,这儿,一排排的折叠椅已经摆在讲台前。记者们已到了,他们的摄像机指着天空。海军陆战队和仪仗队笔直地站着,他们的乐器和武器上的金属擦得亮锃锃的,在太阳下闪闪发光。许多政治家和军官也在场。 当扎克走出面包车时,他看到总统的直升机正在远处降落。他上一次见到他是在自由勋章仪式后,总统在椭圆形办公室里单独接见了他。总统问扎克该怎么感谢他。他要什么都答应。扎克只有一个要求:把贾里德·坎弗带回家。现在,经过和巴格达的几个月谈判,白宫总算做成了这件事。 扎克在人群中寻找坎弗夫妇。他们独自坐着,静静地握着手,神情悲痛,极度孤僻,就像很久以前在玫瑰花园中的情景。 C-17缓缓地从蓝天上降下来,在跑道上滑行。当飞机停下时,一列仪仗队抬着覆盖着国旗的灵柩下了后面的活动舷梯,把它放在讲台附近的托架上。人群肃然起敬。远处的天空中,一架商业客机轰鸣着,朝大西洋方向飞去。 总统的发言简短而有力。他谈到了士兵们在战场上的出生入死,以及让阵亡的同志们回家的久远传统。他谈到了贾里德·坎弗和他的牺牲。观众中有静静的啜泣声。 当海军陆战队开始吹葬礼号时,扎克小心翼翼地摘下荣誉勋章。他等着,直到叠好的国旗交给了坎弗夫妇,仪仗队开始鸣放二十一响礼炮。然后他走到贾里德的灵柩前,把勋章放在了上面。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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