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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诗斋记


  吴兴陈生鲁从余于云间学经业,且曰:“某不敏,未敢学先生之《春秋》。而《诗》者实与《春秋》相表里也,愿先生学《诗》而复及于《春秋》也。且名肆业所曰《学诗斋》,请记一言以自勖。”

  孔子曰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之,数者岂泥于章句文辞之末者所能得哉!孟子论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而以意逆志,是为得之。此孟子之善学《诗》也。又曰《诗》亡,然后《春秋》作,盖孔子录夷王、懿王之诗迄于陈灵之事,而三纲五常有不忍言者矣,故《诗》亡《春秋》作矣。吁!学者诚未得于《诗》,又乌能得于《春秋》也哉!生学《诗》于《春秋》之先,亦有理哉。虽然,食鱼而味者,不知有熊掌;食熊掌而味者,不知有鱼。夫人莫不饮食,而知味者鲜矣。故善学《诗》者,不知有《春秋》,善学《春秋》者不知有《诗》,非谓二学不相通也,学经贵乎知味之说也。生于《诗》知食矣、食而饱矣,而味不知,则谓之善学诗,不可也。孔子固疾夫学《诗》而无知味之得者矣,其曰诵《诗》三百,授之于政,不达,虽多亦奚以为?生以予言勉之,他日授之政也,虽蛮貊之邦行矣,奚往而不达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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