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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准(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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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正书 △礼政 治国之大体有四:一曰仁义,二曰礼制,三曰法令,四曰刑罚;四本者具,则帝之功立矣。 所谓仁者,爱人者也。爱人,父母之行也。为民父母,故能兴天下之利也。所谓义者,能辨物理者也。物得理,故能除天下之害也。兴利除害者,则贤人之业也。礼者,何也?缘人情而为之节文者也。严父爱亲之情也。尊亲敬长之义也。夫仁义礼制者,治之本也。法令刑罚者,治之末也。无本者不立,无末者不成,何则?夫礼教之治,先之以仁义,示之以敬让,使民迁善日用而不知也。儒者见其如此,因谓治国不须刑法,不知刑法承其下,而后仁义兴于上也。法令者,赏善禁淫,居治之要会,商、韩见其如此,因曰治国不待仁义,不知仁义为之体,故法令行于下也。是故导之以德,齐之以礼,则民有耻;导之以政,齐之以刑,则民苟免,是治之贵贱者也。先仁而后法,先教而后刑,是治之先后者也。夫远物难明,而近理易知。故礼让缓而刑罚急,是治之缓急也。夫仁者使人有德,不能使人知禁;礼者使人知禁,不能使人必仁。故本之者仁,明之者礼也,必行之者刑罚也。 先王为礼以达人之性理,刑以承礼之所不足。故以仁义为不足以治者,不知人性者也,是故失教。失教者无本也。以刑法为不可用者,是不知情伪者也,是故失威。失威者不禁也。故有刑法而无仁义,久则民怨,民怨则怒也。有仁义而无刑法,则民慢,民慢则奸起也。故曰本之以仁,成之以法,使两通而无偏重,则治之至也。夫仁义虽弱而持久,刑杀虽强而速亡,自然之治也。 △经国 先王之制,立爵五等,所以立蕃屏、利后嗣者也。是故国治而万世安。《春秋》:郑庄公封母弟于京。祭仲曰:“都城过制,国之害也。”其后卒相攻伐,国内大乱。故过度则有强臣之祸,鄙小则有微弱之忧。秦以列国之势而并天下,自以由诸侯而起之也。于是去五等之爵而置郡县,虽有亲子母弟,皆为匹夫。及其政衰,一夫大呼而天下去。及至汉家见亡秦之以孤特亡也,于是大封子弟,或连城数十,廓地千里,自关已东,皆为王国,力多而权重。故亦有七国之难。魏兴,以新承大乱之后,民人损减,不可则以古治。于是封建侯王,皆使寄地,空名而无其实。王国使有老兵百余人,以卫其国,虽有王侯之号,而力侪于匹夫,县隔千里之外,无朝聘之仪;邻国无会同之制;诸侯游猎,不得过三十里;又为设防辅监国之官,以司察之。王侯皆思为布衣布不能得。既违宗国蕃屏之义,又亏亲戚骨肉之恩。 昔武王既克殷,下车而封子弟同姓之国五十余,然亦卜世三十,卜年七百,至乎王赧之后,海内无主三十余年。故诸侯之治,则辅车相持,翼戴天子,以礼乐征伐。虽有乱君暴主,若吴楚之君者,不过恣睢其国,恶能为天下害乎?周以千乘之赋封诸侯,今也曾无一成之田,何周室之奢泰而今日之俭少也?岂古今之道不同而今日之势然哉?未之思耳。夫物莫不有弊,圣人者岂能无衰?能审终始之道,取其长者而已。今虽不能尽建五等,犹宜封诸亲戚,使少有土地,制朝聘会同之义,以合亲戚之恩;讲礼以明其职业,黜陟以讨其不然。如是,则国有常守,兵有常强,保世延祚,长久而有家矣。 △设官 古者三公论王职,六卿典事业,事大者官大,事小者官小。今三公之官,或无事,或职小;又有贵重之官,无治事之实:此官虚设者也。秦汉置丞相九卿之官,以治万机。其后天子不能与公卿造事,外之而置尚书,又外之而置中书,转相重累,稍执机事,制百官之本,公卿之职遂轻,则失体矣,又有兵士而封侯者。古之尊贵者,以职大故贵。今列侯无事,未有无职而空贵者。世衰礼废,五等散亡,故有赐爵封侯之赏。既公且侯,失其制。今有卿相之才,居三公之位,修其治政,以安宁国家,未必封侯也。而今军政之法,斩一牙门将者封侯,夫斩一将之功,孰与安宁天下者乎?安宁天下者不爵,斩一将之功者封侯,失封赏之意矣。夫离古意制,外内不壹,小大错贸,转相重累,是以人执异端,窥欲无极,此治道之所患也。先王置官,各有分职,使各以其属达之于王,自己职事则是非精练,百官奏,则下情不塞,先王之道也。 △政略 夫有不急之官,则有不急之禄,国之蛑贼也。明主设官,使人当于事;人当于事,则吏少而民多;民多则归农者众,吏少则所奉者寡。使吏禄厚则养足,“则”无求于民,奸轨息矣。禄足以代耕,则壹心于职;壹心于职则政理;政理则民不扰;民不扰则不乱其农矣。养生有制,送终有度,嫁娶宴亭,皆有分节,衣服食味,皆有品。明设其礼,而严其禁。如是,则国无违法之民,财无无用之费矣,此富民之大略也。非先王之法行不得行,非先王之法言不得道。名不可以虚求,贵不可以伪得,有天下坦然知所去就矣。本行而不本名,责义而不责功,行莫大于孝敬,义莫大于忠信,则天下之人,知所以措身矣,此教之大略也。夫礼设则民贵行,分明则事不错。民贵行则所治寡,事不错则下静壹,此富民致治之道也。礼重而刑轻则士劝,爱施而罚必则民服;士劝则忠信之人至,民服则犯法者寡。德全则教诚,教诚则感神;行深则著厚,著厚则流远;尚义则同利者相覆,尚法则贵公者相刻。相刻则无亲,相覆则无疏;措礼则政平,政平则民诚;设术则政险,政险则民伪,此礼义法术之情也。 △论兵 夫为政失道,可思而更也。兵者存亡之机,一死不可复生也。故曰天下难事在于兵。今有人于此,力举重鼎,气盖三军,一怒而三军之士皆震,世俗见若人者,谓之能用兵矣;然以吾观之,此亡国之兵也。夫有气者,志先其谋。无策而径往,怒心一奋,天下若无人焉,不量其力,而轻天下之物;偏遇可以幸胜,有数者御之,则必死矣。凡用兵正体不备,不可以全胜。故善用兵者,我谓之死,则民尽死;我谓之生,则民尽生。我使之勇,则民尽勇;我使之怯,则民尽怯;能死而不能生,能勇而不能怯,此兵之半,非全胜者也。 夫用战有四:有大体者,难与持久;有威刑者,难与争险。善柔者待之以重,善任势者御之以坚。用兵能使民坚重者,则可与之赴汤火,可与之避患难,进不可诡,退不可追,所在而民安,尽地而守固,疑间不能入,权谲不能设也。坚重者,备物者也。备物者无偏形;无偏形,故其变无不之也。故礼与法,首尾也。文与武,本末也。故礼正而后法明,文用而后武法。故用兵不知先为政,则亡国之兵也。用人有四,一曰以功业期之,二曰与天下同利,三曰乐人之胜己,四曰因才而处任。以功业期之,则人尽其能,与天下同利,则民乐其业,乐人胜己,则下无隐情,因才择任,同众物备举,人各有能有不能也。是以智者不以一能求众善,不以一过掩众美,不遗小类,不弃小力,故能有为也。夫治天下者,其所以行之在一。一者,何也。曰公而已矣。故公者所以攻天下之邪,屏谗慝之萌。兵者倾危之物,死生之机,一物不至,则众乱兴矣。故以仁聚天下之心,以公塞天下之隙。心公而隙塞,则民专而可用矣。公心明故贤才至。一公则万事通,一私则万事闭,兵者死生之机也,是故贵公。 △王子主失 有王子者,著《主失》之书,子张甚善之,为袁子称之曰:夫人之所以贵于大人者,非为其官爵也,以其言忠信,行笃敬,人主授之不虚,人臣受之不妄也。若居其位,不论其能;赏其身,不议其功;则私门之路通,而公正之道塞矣。凡世之所患,非患人主之有过失也,患有过欲改而不能得也。是何也?夫奸臣之事君,固欲苟悦其心。夫物未尝无似象。似象之言,浸润之谀,非明者不能察也。奸臣因以似象之言,而为之容说,人主不能别也。是而悦之,惑乱其心,举动日缪,而常自以为得道,此有国之常患也。夫佞之言,柔顺而有文;忠正之言,简直而多逆。使忠臣之言是也,人主固弗快之矣。今奸臣之言,已扌弇于人主,不自以为非;忠臣以逆迕之言说之,人主方以为诬妄,何其言之见听哉?是以大者刳腹,小者见奴。忠臣涉危死而言不见听,奸臣飨荣利而言见悦,则天下奚蹈夫危死而不用、去夫荣利而见听哉?故有被而为狂,有窜伏于窟穴,此古今之常也。凡奸臣者,好为难成之事,以徼幸成功之利,而能先得人主之心。上之人不能审察,而悦其巧言则见其赏而不见其罚矣。为人臣,有礼未必尊,无礼未必卑,则奸臣知所以事主矣。虽有今日之失,必知明日所以复之涂也。故人主赏罚一不当,则邪人为巧滋生;其为奸滋甚,知者虽见其非不敢言,为将不用也。 夫先王之道远而难明;当世之法近而易知。凡人莫不违其疏而从其亲,见其小而暗其大。今贤者固远主矣,而执远而难明之物;奸人固近主矣,而执近而易知之理。则忠正之言奚时而得达哉?故主蔽于上,奸成于下,国亡而家破。伍子胥为吴破楚,令阖闾霸,及夫差立,鸱夷而浮之江;乐毅为燕王破强齐,报大耻,及惠王立而驱逐之。夫二子之于国家,可谓有功矣,夫差、惠王足以知之矣,然犹不免于危死者,人主不能常明,而忠邪之道异故也。又况于草茅孤远之臣,而无二子之功,涉奸臣之门,经倾险之涂,欲其身达,不亦难哉?今人虽有子产之贤,而无子皮之举;有解狐之德,而无祁奚之直;亦何由得达而进用哉?故有祁奚之直,而无宣子之听;有子皮之贤,而无当国之权;则虽荆山之璞,犹且见瓦耳。故有管仲之贤,有鲍叔之友,必遇桓公而后达;有陈平之智,有无知之友,必遇高祖而后听。桓公、高祖不可遇,虽有三子之才,夫奚得用哉? △厚德 恃门户之闭以禁盗者,不如明其刑也。明其刑,不如厚其德也。故有教禁,有刑禁,有物禁,圣人者,兼而用之。故民知耻而无过行也。不能止民恶心,而欲以刀锯禁其外,虽日刑人于市,不能制也。明者知制之在于本,故退而修德:为男女之礼,妃匹之合,则不淫矣;为廉耻之教,知足之分,则不盗矣;以贤制爵,有民德厚矣。故圣人贵恒,恒者德之固也。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未有不恒而可以成德,无德而可以持久者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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