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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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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里下来办案的人,由刘雄领着,整整来了一班马队。刘雄带来缉捕公文,大意是说:杨子高在银杏庄拦截了六大捆棉纱,这些货由一个叫朱大娘的女单帮客押运,杨子高不但截了货,还持枪逼奸朱大娘,事后把她和另两个牵牲口的汉子一起杀了。县里风闻杨子高躲在五河原,才差刘雄来追捕的。 “苦主递了状,县里才差兄弟下来追捕的。”刘雄对葛威镇长和陪在一旁的马万里说:“五河原情形复杂,兄弟也很清楚,所以极不愿意麻烦葛大爷和万里兄,您只要不包庇人犯,就够了。” “不错,”葛威说:“杨子高确实常在五河原走动,躺烟铺,进赌场,轧姘头,咱们见面点点头,他没在镇上公开惹事,咱们也没问过他的事。如今他犯下了血案,咱们没道理徇私枉曲的包庇他,您尽管在这儿放手办案子,有需要乡队协力的地方,尽管吩咐,咱们绝对照办!” “只要有您这句话,一切都好办了”刘雄说。 “有一点还得恳托刘兄,”葛威镇长说:“那个杨子高,原就是个玩命的家伙,如今犯重案,要是听说您带人下来捕拏他,他一定会尽力纠集他那些亡命的党羽,拔枪抗拒的。五河原人烟幅凑,假如双方在闹市上开起火来,一般平民百姓碰上子弹,死得就太冤枉了。最好请刘兄采用计捕,在他冷不防时就把他窝住,关于这一点,万里老弟和兄弟,多少能助您一臂之力。” “葛大爷,这当然是再好也没有的事了!”刘雄说:“兄弟对五河原不很熟悉,对凶犯更缺少了解,若没有您协力,一时真的无从下手呢!” “自古以来,杀人者死,在天理王法上都说得过去,”葛威镇长摸胡子说: “何况杨子高杀人越货,又犯了奸淫,这种人若不绳之以法,这世道就不是人的世道了!据我所知,杨子高目前确实匿居在本镇,确实的地方,一时还拿不准在哪儿,我得先着人去探听才行。” “杨子高这个家伙,平素最爱酒、赌、娼,”马万里说:“他和他的拜兄弟费啸猴两个臭味同投,经常混在一道儿。早些时,胡才飞的赌场、杏花楼酒馆和暗娼小叫天的宅子里,都是他常去的地方。镇外的石家潭,是费啸猴的家窝。另外,费啸猴有个妹妹费小花,嫁在本镇李家,西码头的船东李如峰是他妹夫,要是杨子高犯了血案想藏身的话,费啸猴极可能说动李如峰来藏匿人犯,我这就着人分头去踩探消息去。” “这样吧,刘兄,”葛威说:“为了怕打草惊蛇,我想请刘兄把兄弟们和马匹都暂时安置在镇公所的后仓房去,暂时不要露面,等马乡队长探明了凶犯存身的地方,咱们趁夜行动,也许会把杨子高一举擒获。” “葛大爷您既然这样安排,兄弟就遵命照办好了!”刘雄说。 “为了使您放心,”葛威说:“仍请您留在这儿,跟马乡队长一道儿,方便随时行动。” 罗网很快便张布起来了,但杨子高根本就没有藏匿,他伙同费啸猴、黑霸天、百里张他们几个,把匣枪压书桌角上,大模大样的坐在杏花楼酒馆里喝着酒呢!单就黑霸天一个来说,他就带了六七个护驾的枪手,每个人都背着匣枪。百里张身边的护驾枪手,也不比黑霸天少到哪儿去。费啸猴和杨子高虽没带人,但他们却在黑霸天和百里张的保护之下,有恃无恐,谈笑风生。 “有人传耳信,说你的案子发了,”黑霸天对杨子高说:“县里差快马刘雄一路追缉你,不但告示上了墙,刘雄本人也已经带着马队,来到五河原了!” “他是属兔子的,有这等快法?”费啸猴说:“他既然来了,就请他过来喝两盅罢,只要他姓刘的不当着咱们的面,谈办案拏人,咱们倒很乐意交交六扇门里的朋友,日后有什么事,好多一份照应。” “嘿,刘雄如今是葛威那老家伙的座上客,只怕咱们还请他不到呢!”黑霸天说:“讲句老实话罢,刘雄他就算生有三头六臂,来到人地生疏的五河原,他也施展不出来,除非有葛威这老家伙替他从旁协力。” “嗯,葛威真要协助刘雄,事情就不简单了。”百里张抬脸说:“葛威是五河原帮会的龙头,有根有底的人物,再加上他跟老拳师萧金的关系拉得很紧,甭说萧金有许多的徒弟了,单就他大徒弟马万里一个,就不是等闲之辈。我说,子高兄,你可不能太大意了!” “百里张,您甭把姓葛的捧成神,”杨子高说:“他不开罪我,我不会挑剔他,他要是真跟快马刘雄伙在一道儿对付我,嘿,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他,除非他用铁叶子包住他颈项,他有斗大的脑瓜子,我也照拎!” 杨子高倒也不光是空口说大话,一支三膛匣枪在他手上玩得出神入化,不光是指哪儿打哪儿,闭上两眼朝背后听声泼火,都没有落过空;他一个人一支枪,闯遍五河原周近百里地面,大小一十八个乡镇都惮于他的名头,碰上他,抱定避之则吉的看法。光是一个杨子高就够瞧的了,何况乎他跟费啸猴两个,一狼一狈的连在一道儿,便更助长了他的凶焰啦! “葛威本身倒没有什么好顾忌的,”百里张说:“但葛家这一族在五河原是一棵百年老树,蒂固根深,你就是放倒了葛威,却除不掉他的根蒂。我看,犯不着空呕这口气,真的,能避就避着点儿罢。葛威他如今总是是个镇长,不能硬跟官里唱对台戏。我想,等快马刘雄一走,他姓葛的决不会抓你——他会为了向上头邀功,得罪咱们这些人嚒?” 百里张所以能称得上是百里张,就因为他混得圆,经得住搓和捏。他咳咳吐吐的说了这番言语,确实对杨子高眼前的处境作过若干顾虑,他认为只要杨子高暂时避一避风头,让葛威演完这台戏,事情就好办了。 但杨子高和费啸猴两个,都没有这种退一步的想法,费啸猴更笑说: “百里张,你老哥说来是能软能硬,其实是胆子小得像芥粒一样,无怪你拉帮结股,靠人多架你的势了,咱们单行独闯,干行险的行当,撂下几条人命算得了什么?甭说对他葛威,根本不放在眼下,就连他快马刘雄,咱们也得要给他一点颜色,要他来得去不得,免得县衙门里日后常找咱们的麻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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