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清风入梦之怡殇 | 上页 下页
一七


  他先还是一言不发,后来身体由僵硬慢慢放松,拉过我的手扣在他脸上。触到一片濡湿,我心底一颤,抖着声音告诉他:“对不住,之前竟是我错怪你了。”

  “你没说错。”他终于开了口,“我对不起额娘,是我害慧儿嫁给那样的人。我救不了琳儿,我也救不了慧儿,我只想两害相较取其轻,却不知再轻也终究是害!”他突然转过身来环住我,脸埋在我怀里,低沉压抑的啜泣声震撼到我身体里,震出我心头的酸楚,合并着他的情绪一同汹涌在我脸上。

  好久,我说:“我给你看样东西。”说着我拿出慧儿的绢包,里面是一个刻着“慧”字的小玉牌,连同之前熹琳给的那个一并拿给他看。他惊讶极了:“这是她们给你的?”

  “是啊,这是她们对我的托付。”我笑得温柔。

  他慢慢站起来,深深看着我,然后从怀里拿出第三枚玉牌放在我手里:“这一块,是我额娘的。”

  我掂起脚,轻轻吻上他的眼。吮着他眼底的苦涩,我把三个女人的关爱融进自己的灵魂里。当他一颗颗解去我襟上的纽襻儿时,当我们辗转着在彼此的身心留下印迹时,我就笃定:我跟这个男人,互为天地,不可分离……

  异数

  先知避不了天意先觉躲不过真实

  春赏百花秋望月,夏沐清风冬看雪,当生活变得像四季更替一样规律时,神仙也会平凡。我渐渐忽略了康熙四十七年本该是个敏感的年份,每日里琴棋书画倒也风雅得很。只比较美中不足的是,后面总是跟着一个颇煞风景的爷:下棋的时候笑我,写字的时候笑我,拨弄两下琴弦的时候还笑我!除了刺绣时我举着针他不敢笑以外,剩余时间全都露着白森森的牙没完没了地傻笑。

  瑾儿快要六岁了,三字经千字文背得头头是道,小孩子好奇心大,我就时常找些朴实的小故事讲给她听,或者找些小时候听来的小曲教她唱。只是她最近爱翻有字的东西,还常常翻出我的满文字帖一看就是老半天。

  说到这满文我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些个字头虽然画得不那么离谱了,可是拼起来仍还是费劲,整字写起来也是不得要领,心中着实沮丧。幸好有我们尊敬的十三爷,整天正事不干,盯着我练字倒是勤快得很。端一杯茶,坐在我旁边拾乐儿就是他每天的必修课。

  “光看你成天奋笔疾书的,倒是会了多少了?”今天又及时跑了来,还老神兮兮地插上一句。

  “会数数了。”我头也不抬。

  “头好几年前不就说你会了么?”

  “那怎么能一样呢,那会子只能从”额穆(一)“数到”专(十)“!”

  “现在呢?”

  “自然进益了。”

  “进益是进到几了?”刮着茶碗,刨根问底。

  “专额穆(十一)!”

  “噗……”一口清茶赏了地,他坐在炕沿上大咳,“咳咳……亏你也好意思!”

  正笑着,瑾儿颠颠地跑来,一进门就嚷嚷:“额娘,额娘,还教瑾儿唱昨天那个曲子好不好?”十三立刻换上一幅严肃面孔。我赶紧搂过瑾儿:“乖,额娘今天教你念满文好不好?”

  瑾儿高兴地点点头,旁边“嗯哼”一声,十三板着个脸眼皮也不抬说:“瑾儿,去找奶娘嬷嬷教,阿玛和额娘还有事。”瑾儿小脸一垮,老大不情愿地蹲身告退了。我见了她那正儿八经的小模样,笑个不住,扭头说:

  “别装了,弄得小孩子见了你也变得老气横秋的。”

  他摸摸脸:“我就是想把她打发走,省得你误人子弟地一教,我挺好的格格成了什么了。”

  我撇嘴:“说的我也忒不济了。你才说有事,可是真有?”

  他点头:“皇父昨儿个下旨要巡幸塞外了。”

  我心猛地一沉,赶紧问:“带我去么?”见他摇头,我赶紧央求,“我一次也没去过呢,带我去吧。”

  他斜眼看我:“这倒奇了,往年求着你去都不去呢。只是这一次随扈的事不归我了,况且皇父是因为西北一直都不太平,打算招蒙古王公们说说正事呢,皇子们带的可是不少,虽没说明,也有不叫带家眷的意思。”

  我转回头不看他:“既这样,那你跟我说什么,成心馋我呢?还是……”暗笑,“你这是先给我提个醒儿,这一去,回来时保不齐家里又要添人进口了?”

  他急了:“这是什么话,说的我跟急色鬼一样!”我拍手大笑:“行了行了,不就是让我给你准备准备么,这个放心,另外,我倒还有句话得告诉你。”

  “什么话?”

  我想了想,笑说:“这会子就算了,等出发那天再说吧。”

  晚上,负责这次随扈事宜的四贝勒差人来报信,说五天后出发。我立时就开始忙活起来,翻箱倒柜堆得满炕都是东西,眼看夏天了,衣服可以少带,身上挂的零碎倒是一件也不能少,还得预备着外用内服疗伤避暑的药。我转来转去,十三看得头晕,直说:“往年也没见你这么上心啊?”

  我白了他一眼回道:“天地良心,往年那是你不上心,哪回我不是这么拾掇的?再说,以往身边都有人跟,这回就小福子他们三个猴儿,自己还玩不过来呢,还顾得了你?”

  “嗨,左右不过几个月,就不放心得这样?”他缩在椅子里,哈欠连天。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可有说去多少时日么?”他说:“不好说,得看到那是什么情形了,万一八月之前回不来,说不定还得驻在热河呢。”

  “那这说话大半年不就过去了?那把冬天的衣服也带上吧。还有手炉汤婆儿炭火盆子,还……你干吗?”

  “你啰嗦死了,再不想法让你安静,八成连过年的饽饽儿也得煮了带上。啊,你再掐我,我就把你捆起来!”

  “可你这样我喘不上气儿来了……快起开,你想憋死我?”

  “放心,你肯我还不乐意呢,出嫁从夫,从夫听见没?”

  结果我正经话还没顾上说呢,他大手一挥,就把帐子撂下了。

  第六日晌午从宫里出发,所以咱们的十三贝勒胤祥一大早就收拾停当准备进宫。我用手整着他的披领,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这一去,这身贝子朝服不知道还能穿到什么时候了。

  “不是有话跟我说么?”见我呆呆的,胤祥低头问道。

  “是啊,只有两个字——‘不可’!”我看着他正色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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