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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也是活该有事发生,那天如烟身体不适早早回了寝室,本来和大鸟说好晚上也不陪他,后来不知怎的心血来潮又说要去图书馆找他,结果就看到大鸟和他们系里的女生谈笑甚欢,打情骂俏。如烟一发飙,胡搅蛮缠地说:“我死给你看。”在众人面前大鸟怎丢得起这个脸,他一发狠蹦出一句,“你敢死我就敢埋。”气得如烟直发抖。事后,无论他怎么道歉,如烟就是不予理睬。

  大鸟求到我这里,我自是站在如烟这一边。向晖笑我护短,我理直气壮地答:“我就是护短,怎么了?”他也拿我没辙。

  如烟的脾气犟起来跟头牛似的,谁劝说谁倒霉,我虽充当着他们媒人的角色,也不敢轻举妄动。后来还是向晖出了个主意,确切地说是鬼点子。因为宿舍里竹喧老是同柳如烟对着干,彼此把气死对方作为人生的最高追求,所以如果能成功捉弄她一次,想必如烟扬眉吐气一番之后自然也就跟着消气了。

  竹喧不是盏省油的灯,大鸟有这个本事吗,对此我抱怀疑的态度。

  我不清楚大鸟能否在短时间内想出办法,只知道柳如烟在接了一个电话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天下午,总攻开始了。

  如烟买了本《瑞丽》杂志,原本这类书籍大家都是扔在桌上随意翻阅的,所以这次竹喧也没放在心上,顺手就取了,还拿到自己床铺上去看。

  柳如烟刚巧回来,将之逮了个正着。事后我才想到她不是回来得巧,根本就是早有预谋的。

  她开口就骂道:“死丫头,你老是偷我的书,这回被我抓到了吧。”她得意地笑。

  竹喧头都没抬,“这是偷吗?你搞搞清楚,窃书不算偷。”(典故出自《孔乙己》)

  “哈……”如烟冷笑,“窃和偷有区别吗?我告诉你,窃就是偷。”

  竹喧不耐烦地答:“我是窃,不是偷。”

  柳如烟不易察觉地笑了笑,眼中精光毕露,“你确定你是窃不是偷?”

  竹喧想都没想,立刻就说:“是啊,我是窃,就是窃。”

  如烟声音大得足够轰动整层楼面,“正房不做,你非要做妾,真是作孽啊。”说罢,肆无忌惮地张嘴大笑。

  满屋子爆出连珠似的笑声,程英的反应稍稍慢了一点儿,等大家笑够了她才捧着肚子,几乎笑出眼泪来。

  满堂欢声笑语,唯有竹喧白净的脸涨成猪肝色,憋了许久放下一句狠话,“你等着瞧。”却被当作笑柄,惹来更大的哄笑。

  事后我转述给向晖时,他虽然早已从大鸟添油加醋的解说中了解了情况,还是被我绘声绘色的表演逗得捧腹大笑。

  经此一役,大鸟在我们寝室中名声大振,原本竹喧和柳如烟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逐渐演变成大鸟和袁琅斗智斗勇的比拼,自此寝室里笑料层出不穷,如果哪一天竹喧和如烟没有上演唇枪舌剑,我们反倒不习惯。

  “六一”儿童节的时候,我收到一份神秘的礼物。礼物是由宿舍管理员阿姨代为收下,并且亲自送到我手中。礼品盒包装精美,一看就知道煞费苦心。

  拆开包装,里面有个小一号的盒子,同样是粉红色绸带打成蝴蝶结形状,唯一不同的是,上面多了一把密码锁。

  我将礼盒翻过来转过去地搜寻,没有发现落款。

  竹喧早在我拿着礼物进门的时候就盯上了我,见我不急着打开反而托腮冥思苦想,终于按捺不住,猴急地催促,“叶子,快拆开看看。”

  “要密码的,你知道?”我没好气地说。送礼物的人也真是,直接送不就完事了,非要搞花样。

  竹喧抓耳挠腮,嘟起嘴,“不外乎那几个,生日,门牌号,电话号码,你挨个儿试试不就得了。”

  有理,我依言先输入我的生日,不对;再试寝室电话,仍然不是;如果家里的门牌号还是不正确的话,这次试验只能以失败告终。结果,依旧没有成功。

  我沮丧地丢下盒子,竹喧微微诧异,“还是不成?”

  我摇头,竹喧轻声嘀咕几句,忽而眼睛一亮,撑着床沿探出头来,“叶子,你再试试向晖的生日。”

  “你就这么确定是他送的?”我笑着取过汉英词典砸她的头,她翻着眼睛看我,“除了他没人要你。”

  “……”我得找本更厚点的词典。

  竹喧惊跳起来,躲过,梗着脖子与我对视,我被她的样子逗乐,抚着一头越来越长快能扎成马尾的长发吃吃地笑。

  竹喧抢着要输密码,我微侧过头,瞪她,“你又不知道他生日是哪天。”

  “切,我就是忘记袁琅的生日也不会忘了向晖的生日。”她看着我嘿嘿直笑,我不明所以,迷惘地以眼神询问,她轻嗤,“大众情人嘛。”

  “找死。”我咬牙,如烟几天没有找她麻烦,她还无法无天了。

  竹喧笑着逃出寝室,“有种你别跑,”我恨恨地说,她边回头边做鬼脸,“我找我们家袁琅去,你慢慢琢磨吧。”

  打不到她的人,我不解气,找不到出气的对象,我只能把全部心思放在破解密码上。

  0214,我输入这四个数字,锁匙没有半点儿反应。

  正在这时,寝室电话响起。

  凭直觉一定是向晖打来的。

  “叶子,收到我的礼物没?”果然是他,我懒懒地伸了个腰,耳朵紧贴着话筒,“嗯,可是……我打不开。”我用可怜巴巴的口吻说。

  他在那头温柔地笑。

  我抱起电话,换了个坐姿,用柔得发腻的声音诱惑他,“快点儿说嘛。”庆幸竹喧不在,否则铁定被她笑死。

  向晖慢吞吞地说:“叶子……”

  “我听着呢。”可不是吗,两耳竖起,别提有多认真了。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我纳闷,他怎么忽然问起与此无关的问题。我眼角瞥向礼盒,突然间如梦初醒。

  “想到了?”他低低地笑。

  我用肩膀夹住话筒,空出手来,手指飞快地拨动密码锁,咔嗒一声,旋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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